我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紧了紧。
茶水有些烫,却烫不过我心头窜起来的那股子火气。
阿海。
小贝。
那些曾经被强权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脸,一张张在我眼前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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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苏世安。
那个在月下教我写字,告诉我“读书明理,当有风骨,不可为五斗米折腰,亦不可向强权低头”的男人。
若是他在这里,听到这等污糟事,定然也会皱起眉头吧。
“怎么?又要作了?”
孙墨尘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带着几分凉凉的嘲讽。
他正慢条斯理地剥着一盘瓜子,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做手术,剥出来的瓜子仁整整齐齐地码在碟子里,却一颗都不吃。
“听着不爽。”
我放下茶杯,也不装斯文了,眼神冷了下来,“读书人的地方,本该是最干净的,如今却被这等腌臜泼皮弄得乌烟瘴气。听起来,这是明摆着的欺凌。”
“那是书院的事。”
孙墨尘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屑,眼皮都没抬,“这里不是江湖,没有那么多快意恩仇。人家那是官宦子弟,咱们是过路的闲人。你那把软剑再快,能斩断狼头,还能斩断这官官相护的网?”
他说得没错。
理智告诉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我若是就这么走了,这杯茶,我怕是咽不下去。
“我就去看看。”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语气坚定,“哪怕什么都做不了,去见见那个所谓的‘风骨’,也不算白来这吴兴一趟。”
孙墨尘叹了口气,终于伸手抓起那碟剥好的瓜子仁,一股脑全倒进了嘴里。
“我就知道。”
他嚼得嘎嘣响,站起身提起那把长剑,一脸的不耐烦,“走吧,凌女侠。正好这茶淡出个鸟味,去闻闻那穷酸气,也好醒醒脑子。”
打听陈文远的下落并不难。
那样一个穷得叮当响,却又才华横溢的人,在这充满了势利眼的城里,本身就是一个异类。
城西,“博古书肆”。
名字听着大气,实则就是个破破烂烂的小门脸。
门口堆着几摞霉的旧书,招牌上的漆都掉了一半,风一吹,那招牌就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砸下来。
我们到的时候,日头已经有些偏西了。
昏黄的光线斜斜地照进书肆里,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在那堆满了旧书的角落里,我看见了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白、甚至袖口都磨破了边的青衫,身形清瘦得像是一根竹竿,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但他坐得很直。
那脊背挺得像是一杆枪,硬生生撑起了那一身并不合体的衣裳。
他就着窗外那点微弱的天光,正小心翼翼地用毛笔在纸上抄录着什么。
那纸是最粗糙的草纸,那笔是最廉价的羊毫,可他下笔的神情,却虔诚得像是在描绘这世间最珍贵的画卷。
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股子韧劲。
我走了进去,假装在书架上翻找着书籍。
“客官要买什么书?”
那人听见动静,连忙放下笔站了起来。
这一站起来,我才现他比我想象的还要瘦,脸颊微微凹陷,脸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是长期熬夜所致。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