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羽田机场通道的金属闸门缓缓合拢时,佐藤健左耳骨传导耳机里,还残留着那声打火机“咔哒”的余响。
十三秒语音已焚毁于加密信道底层,但楚墨把它从飞鱼截获的声纹波形图里,一帧一帧地“听”了出来。
不是靠耳朵,是靠记忆——佐藤健在青龙坳砖窑爆炸前七十二小时,曾三次造访省招商局档案室,调阅过年滇西边贸旧卷。
其中一份泛黄的《缅北电子垃圾跨境转运备案表》上,有他亲手批注的铅笔小字:“佛塔编号f-o,结构冗余,可作临时缓存点”。
楚墨当时没动声色。
直到白天从熔渣里抠出qo残片,直到阿坤浑身湿透闯进野鸡维修铺,直到林小曼用缅甸语来那条夹在二手手机短信里的定位坐标——北纬o°′″,东经°′″,一座坍了半边塔尖、连谷歌地图都标记为“废弃宗教遗址”的孤塔。
火种不在灰里。
在鞋底。
楚墨站在松涛阁二楼窗前,指尖悬停在平板边缘,屏幕上正跳动着三组实时数据流:第一路来自仰光港海关红外热成像卫星回传画面;第二路是伊万诺夫刚来的冷藏货车底盘扫描切片;第三路,则是一段被剥离了背景音的语音片段——林小曼压着嗓子,用带潮汕口音的泰语,在清迈某家按摩店后巷,对黑蛇帮线人说:“阿坤怕得尿裤子,u盘早缝进坐垫夹层了,摩托油箱底下还藏了张边境假证……他今晚就走美赛口岸。”
话音落,她挂断电话,转身掀开按摩店后门帘子,檐角铜铃轻响,像一声未出口的叹息。
楚墨没笑。
他知道林小曼不会说谎——至少不会对钱撒谎。
她收了楚墨三百万美金预付款,条件只有一个:让老疤相信,“火种”还在活人身上,而不是一堆冷却的炉渣里。
而老疤信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黑蛇帮“焊枪”带队的五辆改装皮卡,已全数堵死美赛口岸联检大厅外三百米的碎石岔道。
红外夜视镜头捕捉到他们腰间鼓起的轮廓——不是手枪,是强磁脉冲射器。
他们不打算抓人,只打算烧毁一切可能存储数据的电子介质。
可阿坤没走美赛。
他把那辆漏油的雅马哈推进野象谷上游的激流,自己赤脚踩着湿滑苔岩,借着雨云遮蔽的卫星盲区,逆着象群迁徙的老路径,往佛塔方向爬了九公里。
楚墨闭了闭眼。
他想起白天昨夜递来的最后一份手写备注,墨迹未干,力透纸背:“母版物理备份,仅存唯一一份。不在服务器,不在云端,不在任何加密芯片里——它被‘埋’进了佛塔地宫第七级台阶西侧砖缝,用稀土釉料封口,与墙体应力同频共振。若非特定频段声波激,十年内不可识别。”
而能出那种频段的设备,全世界不过七台。
其中一台,此刻正静静躺在伊万诺夫派来的货轮甲板下——伪装成毛熊国向缅甸出口的“工业级混凝土振动夯”。
楚墨抬腕,看了眼表。
:。
距离阿坤按约定抵达佛塔,还有四十一分钟。
他没下令,没催促,只是将平板翻转朝下,任屏幕幽光熄灭。
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海沉浮,而东南方向天际线尽头,一道极淡的红外热斑正悄然亮起——那是伊万诺夫调用的远征级侦察卫星,刚刚完成对仰光港第十七号冷库的第三次凝视。
热成像穿透钢板,照见冷藏车底盘夹层里那枚加装的铅合金屏蔽舱。
舱体表面温度恒定在-c,但内部却有一处微小凸起,正以o赫兹的频率微微搏动——像一颗被冰封住的心脏,在等待某个叩门的节奏。
楚墨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通过加密信道,精准落入三个人的耳中:
“焊枪扑空了。”
“佛塔地宫,现在是真空。”
“告诉阿坤——鞋底要磨破,才够藏得稳。”
话音落,他指尖在桌面轻轻一叩。
不是敲击,是模拟。
模拟阿坤即将踏上的,那条通往佛塔地宫的、布满碎陶与陈年香灰的青石阶。
夜色如墨,稠得能拧出水来。
阿坤的赤脚踩在湿滑青石阶上,每一步都像踏在刀锋与冰面之间。
雨水混着苔藓碎屑钻进趾缝,指甲盖早被碎陶片刮翻了两处,血丝混着泥浆往下淌。
他不敢低头看——怕一松劲,膝盖就软下去;更怕抬头望——那半截歪斜的佛塔尖顶,在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竟像一柄倒插的断剑,直指他咽喉。
他数着台阶:一、二……六、七。
第七级西侧砖缝。
白天手绘的草图还在他舌底压着,没咽下去——那是楚墨给的“活命地图”,也是林小曼用三百万美金换来的唯一信用凭证。
他信楚墨,因为楚墨没让他死在砖窑爆炸里;他更信林小曼,因为她昨夜掀帘时,檐角铜铃响得极轻,却像替他敲过一次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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