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年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吗?”龙皇静立于诡火禁地深处,凝望着悬浮半空的黑红巨卵,喃喃低语。
六百载光阴流转,此地亦已物是人非——
昔年典雅的的小亭,精巧的石桌石凳,如今却只剩下了断壁残垣、满目荒凉
“纵使脱”
“纵使执掌生死”
“纵使历万劫而不灭”
“到头来,也终究什么都不会剩下吗?”
龙皇凝视着沉寂的黑红巨卵,缓缓开口。威严而深邃的语声中,夹杂着一抹淡淡的苦涩。似是自省,亦似追忆。
明明入眼已是满目荒凉,然在恍惚中他却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不死鸟之主,特蕾丽嘉。
依旧是那般雍容华贵,依旧是那般成熟典雅,依旧是那般亲切温暖
“对不起”他怔怔地低语,手臂不自觉地抬起,微微颤抖,似想再度触及那片刻的温存。
这一刻,这位平素里威严淡漠的龙皇恍若变了个人一般,低沉的呢喃声中满是自责、懊悔以及深深的愧疚
自责、懊悔于那时的鲁莽和天真;愧疚于那时可笑的“仁慈”——化作了斩灭亲情的屠刀
“哎!”随着一声落寞的叹息落下,记忆中的影像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先前那副破败荒凉之景
唯余,那枚黑红巨卵静静悬浮于半空——两节散着古朴神韵的枝桠环绕其周,循着玄奥的轨迹,无声轮转
诡火禁地,再度归于往昔那死一般的沉寂,好似那位龙皇从未到来过一般。
而就在这死寂将将落定之时,那枚沉睡六百年的巨卵,忽地微微一颤——
那一瞬的波动,仿佛在回应昔日筑巢神物的气息,又仿佛,在沉寂中默默凝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孤寂背影。
“特蕾丽嘉会是这个名字吗?”已然自诡火禁地走出的龙皇,忽地停顿,回遥望着那片充斥着诡谲焰火的死寂之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龙皇再度隐去,然此番静默,却与往昔不同。
祂的踪迹时隐时现,或言现于古地深处,或言驻于孵化池畔。似回应祈愿,又似静观万灵。愈沉寂,愈磅礴;愈缄默,愈令人心生敬惧。似在参悟某种至高的律动,又似在为遥远的未来蓄势。
卡奥斯帝国西境边陲,有一座藏于群山之间的小城,名唤艾尔斯。
它曾属于特内布利斯王国的边陲哨站,偏远荒凉,除了矿脉,没有多少值得盘算的价值。可自龙皇统御西境,帝国圣典颁行,艾尔斯便被划入了帝国的新秩序之中。
分配很简单:矿权归属城管会,劳作者自行申请。蜥蜴人任武卫,狗头人任底层矿工,人类负责上层调度和记录。
所有人都遵守圣典。至少,表面上如此。
狗头人利布是第五批申请矿籍的。他不聪明,也不强壮,但从没缺过工。干活最久,吃得最少,甚至会在换班时顺手清理废土,以求“提升印象”。
但他不说话,不懂得讨好调度官,不知该如何让“人类贵官们”记住他的名字。
所以他连着三个月都没能升到上层矿井,而那里的空气更好,工时更短,薪酬也更高。
某天夜里,上层矿井坍塌,三名人类矿工被困其中。营救迟缓,因为支架断裂、路径塌方,蜥蜴人小队不愿冒险强行进入。
狗头人矿工却自组织起小队,趁夜下井。没人命令他们,圣典里也未明文规定该谁救谁。
但他们知道:“机会就在眼前。”
他们挖了三夜,牺牲两个同伴,终于把那三名人类抬了出来。
当人类官员走来,准备“奖赏”他们的“忠诚”时,利布只说了一句话:“我们不是来救人的,我们是在挖通往上层矿井的路。”
从那日起,狗头人被允许参与上层作业。
不是因为恩赐,而是因为他们自己挖出了那条路。
在那数日的矿井上方,有一个披着斗篷的旅人停留许久。他站在晨光照不下去的峭壁边,目视深井,并未干预分毫。
他看到狗头人搬石、清土、死于塌方——却未一语。
他看到人类官员犹疑、调度混乱,也不曾出手。
有人问他:“你为何不干预?他们快死了。”
他只淡淡地说:“光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方向。龙皇已赐秩序,他们需自行决定,是否配得上光。”
那天之后,井底通了光,但光没救谁。是狗头人自己挖出来的。
卡奥斯帝国南部边境,有一片密林横亘于精灵之森之外。天光穿不透参天古木,阳光在林中落地时已近于灰。常年潮湿,常年昏暗,被称作“幽暗密林”。
商队大多避其锋芒。他们绕远路,多走两日,也不愿踏入那片传言中“有魔物栖息”的地方。
据说,进去的人——鲜有再出来的。
但这一次,绕道的路被山崩封死,几位押运的佣兵又伤了,向导也告急,商队不得不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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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幽暗密林。
踏入林中那刻,世界安静下来。没有风声,连鸟鸣也远去。唯有脚步声在落叶与枯枝上出细微而沉缓的响动。
但事情与传言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