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晚的终身大事?从未有人敢置喙,别说世家公子,就是赵氏皇族中也未必找得出能与她相?配的。
若她真想成?亲,王爷早把世子往她身边推了,哪还轮得着旁人。
这姓祈的不过是庶州府一小小世家,也敢口出?狂言,当?真是不要命了。
杜氏也被这个祈公子的话气得当?即寒了脸色,“这位公子好大的口气!”
祈公子接连被下面子,脸早已挂不住,涨得猪肝一般。
带他来?的人真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让虞归晚为妾?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在厅外听得真真的葛大娘真想让丫头将手里滚烫的茶水泼那祈公子脸上?。
她们主子何等?的风姿,这世间除了姑娘,谁也配不上?主子。
这姓祈的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也敢在虞宅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样?的人就不该放进来?,没的让主子看见了犯恶心。”余姐气哼哼撸袖子要进去。
葛大娘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去,里头都是人。”
余姐气不过,骂道?:“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说咱们主子,不行,我要进去扇他几巴掌,不然他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呸!还世家公子,我看他就是茅坑里的臭粪。”
虞归晚和幼儿正巧过来?,听了这话幼儿都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又是谁惹着了姐姐,让姐姐站在外头就骂上?。”
歇了歇,幼儿脸上?的疲色散了许多,穿着一身苏绣锦裙,外头罩一件孔雀毛织的长褂,乌发盘起,珠钗纱花错落,面若桃花,朱唇皓齿,笑颜柔意,抱着手炉从廊上?走来?宛如画中的仙女一般明艳动人。
忽地又被她身旁的那抹亮丽夺取目光,鲜艳如血的红衣,腰封勒出?劲瘦的腰肢,束起的黑发像飘散的墨汁,耳上?扣着的玛瑙珠玉光辉璀璨。
狭长微挑的冷眸,抿紧的薄唇,尽显嗜杀之势,视线扫过的地方彷佛都能?冰冻三尺或血溅三尺。
“主子,姑娘。”二人恭身退至一旁。
余姐朝里头努嘴,怒气未消,“里头有个蠢东西说了些让人不爱听的话,我气不过正要进去同他理论一番,又怕惊扰了其他宾客,反给主子和姑娘惹麻烦。”
“哦?是么??”幼儿抚着手炉,转头冲虞归晚笑道?,“岁岁,咱们也进去听听。”
虞归晚无可无不可,只点了下头。
葛大娘掀起门帘,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厅中,簪环玉佩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响。
“母亲。”幼儿先走到杜氏座旁笑着轻唤一声。
见着两人同来?,杜氏脸上?的怒容瞬间消失,眨眼就笑得跟花儿似的,拉着幼儿的手拍了又拍。
又将虞归晚召到身边,上?下瞧过,见她这样?冷的天竟穿得如此单薄,又不免念叨。
“天还冷着,怎么?也不穿厚实些,着凉了可怎么?好。”
“河渠比偏关暖和许多,这样?穿着也不冷。”
虞归晚挺怕她念叨的,一转身就躲到上?首去,神情自若坐下,翘起长腿,视线扫过底下众人,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谁要纳我为妾?”
她这话一出?,如高脚柳东这些人就只顾忍笑,等?着看祈公子等?人的好戏。
后?者之流则屁股一紧,恨不能?脚底生出?风火轮,赶着逃命去。
幼儿在杜氏身边坐下,低声吩咐金方去外头拿宾客单子来?,翻开看了眼便记住了那位口出?狂言的祈公子并他的本家。
让岁岁为妾?
幼儿攥紧指头,眼神像刀子似的刮过祁公子的脸。
外头宴席已经开?始,留在厅中的不过是想亲眼见一见虞归晚本人,如今见到了,又都没了方才的气焰。
虞归晚又哪里看得上这些个装腔作势的世家子弟,请他们入厅不过是看在往后难免会?同他们的家族有生意往来,少不得给他们三?面颜面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盘菜,能在此随意指摘议论她的私事?。
她本就是极没耐心的人,又逢舟车劳顿未歇口气,腹中正饥饿,只想命人赶紧抬来烤得焦香的肥羊一只,酱得极入味的牛肉一大盆,炖到软烂的熊掌,焖得汤浓的猪肘子,干煸到酥脆的兔子肉,再来几碟子麻辣鲜香的炒菜,配上汤色奶白的羊杂,劲道的手擀面,外酥里香的烤包子和馅儿饼,美美吃上一顿,再回屋抱着幼儿美美睡一觉,不比见这些人强。
“怎么又不说了,方才不是说得很起劲,又热心肠得很,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都操心着我的终身大事?,一会?子算计我的家财,一会?子又忧愁我出身不高只能与人为妾,东辽使团在我跟前?都只有跪下的份上,如今我人在这了,倒想听听是谁这么有胆量敢让我为妾。”
她的话音落下半晌也无人敢接,祈公?子敢当着众人的面说那?样的话,不过仗着自?己出身世家,料定虞归晚不敢对?他如何,险些就忘了虞归晚并非寻常女子,她杀东辽人就跟砍瓜似的,手起刀落,一刀两个都不夸张,对?自?己人也没有手软过。
这样的人又岂会?将世家放在眼里,他一个世家公?子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死在这,家中长辈也不敢明着找虞归晚理?论,除非想拉上全族人陪葬。
她冷脸坐在上首,杀意尽显。
幼儿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往日觉着香味扑鼻的茶今夜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便?又放下,只觉那?个‘妾’字无比刺耳,她当真是一遍都不想多听。
遂缓缓站起身,在这落针可闻的厅上轻声道:“宴席都已齐备了,外头的宾客也先开?了席,这里头的也不能叫空等着,烤出来的肥羊就是要热着才好吃,凉了就失了味,不如诸位先入席,喝上两杯我们南柏舍特有的麦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