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原是管理偏关小镇官员居住和处理政务的大院,在被东辽人侵占之后先?是成为这?些蛮狗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场所,四处都奢靡淫乱,几经修整才变成现在这?般的方正雍容。
虞归晚日常也是在此召见底下人,所以?会在正堂首位之下放置两排雕纹灵芝太师椅,以?便众人坐着议事。
屏风之后则是长案。
命人从南柏舍带来的巨型沙盘也放置在此,清空的北墙悬挂一幅用数块羊皮缝制粘合做成绘制起来的舆图。
以?南柏舍为中,向南囊括庶州府城、麒麟城和少部分江南地区。
北则包含河渠、阎罗山、偏关、喀木六族和商队曾到过的草原深处,最近又将边城给添了进?去。
有几处地方还只是一个轮廓,未曾细描。
这?幅舆图曾在河渠出现过,当时才生擒了蔑古雄,虞归晚召集众人制定下步作战计划。
蒙灰作为副统领自然也列在其中,看到舆图双眼都放光,若虞归晚没在场,他早扑过去贴上?面了。
饶是这?样,过后他也还是厚着脸皮问虞归晚能不能让人另拓一份,更别说将地形还原的更彻底的沙盘了。
得知要这?样将沙盘送来偏关,蒙灰还不放心,很想亲自带人护送,被陈妇一口拒绝,另外安排镖局的人和一队死士将舆图和沙盘安全送到。
身体?好了些的赵崇昨日却被虞归晚叫了过来,两人就着舆图和沙盘为接下去的进?攻争执了大半日。
镇守庶州大半辈子,天天跟东辽打交道,赵崇对关外的形势和东辽的用兵习惯比虞归晚要熟悉,他主张稳中求胜,忌贪功冒进?。
虞归晚则喜强攻狠夺,一鼓作气,乘胜追击,绝对不能给对手反扑的机会,必是要将敌人摁死在地上?才罢休。
两人意见相左,争论?不下,最后不欢而散。
但赵崇和蒙灰一样,对舆图和沙盘念念不忘。
征战沙场带兵打仗的人就没有不爱的这?样的好物的。
同时他也对虞归晚的本事有了更深层的认知,能做出这?样的东西?,翻遍天下奇人异士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舆图和沙盘用绢纱盖着,即使没有屏风,赵祯也窥探不到一角。
幼儿掩了领口,先?是冲廖姑招了招手,将人揽到怀里,抚过她的发顶。
就如长姐待幼妹那般,怜爱道:“大雪的天,外头冷得很,出门要穿暖和些,别冻坏了。前两日才送来几块上?好的狐皮,有两块是白狐的,给你做两身皮袄子正好。”
廖姑倚偎在她怀中,就像六花小时候似的扭来扭去,仰起红扑圆润的脸蛋子,嘻嘻笑道:“今早义?母也说给我做衣裳,料子都备下了,我说我衣裳多得是,去年做的冬衣前儿陈姨姨都让人捎来了,放了两个大柜子,今年就别做了,穿不完放着也可惜了。”
幼儿将廖姑视为幼妹,杜氏又认了她做义?女,所以?她称杜氏为义?母,对幼儿也渐渐改口喊长姐了。
师父说了要等跟东辽的战事了结才会返回?南柏舍,之后极可能会搬去府城。
陈姨姨都已?在府城买下宅院,仆从护卫也安排妥当了。
反正不管去哪里,她都会跟着师父。
在偏关要待的时间长,师父又不管内宅,这?些便都是长姐去操持。
她在家中的衣裳鞋袜等物也是长姐让人收拾好了送过来,有好些呢,又新添置了许多,义?母还亲手为她做小衣,比她父母在时还疼她,她也早早将义?母和长姐当作亲人。
就像师父护着她一样,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别人将义?母和长姐欺负了去,更不可能让别人算计师父。
她身手不如师父厉害,脑子也不如长姐活络,但她知道谁是真心对自己?好。
瞪了赵祯一眼,廖姑嘴角往下耷拉,心里极不痛快。
她凑到幼儿耳边低语:“长姐,我知道她没安好心。”
声音不大,可这?屋子就三个人,又都安静,就是落针也可闻,赵祯又岂会听不见,且她觉得廖姑就是故意的。
幼儿摸摸她的圆脸蛋,笑道:“你师父在后堂用饭,有新鲜??出炉的烤包子,羊肉馅儿的,去吃两个?金方说晚饭没有这?个,是厨房的人现做的。”
廖姑的眼睛噌一下亮起来,她就爱吃羊肉馅的烤包子,外皮焦脆,里头的羊肉馅鲜嫩,咬一口都爆汁。
“在家时余姨做烤包子最好吃。”
她从幼儿怀里蹦下来,嘴馋的想去吃,且她知道长姐必是有话?要同赵祯说开,自己?留在这?恐不方便,可又不放心长姐一人,正左右为难。
虎丫头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幼儿的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去吧。”
她出来见赵祯,岁岁也知,若不放心就不会让她见了。
廖姑点点头,“那我去了,长姐。”
“让丫头给你披上斗篷,别冻着。”
路过赵祯身边,廖姑又瞪眼,扬起拳头威胁道:“我师父说你不是好人,收起你那些歪心思?,不然我揍你。”
赵祯避让到一边,也不言语。
廖姑还不放心,又道:“我师父说……”
“我与幼儿自小相识,伴着一块长大,我不会对她如何的。”赵祯打断她。
实在是不想听她常把师父二字挂在嘴边,什么都是师父,她师父说的话?比圣旨都管用,自己?说的就一个字都不信。
廖姑噎了一下,提了几次气,不好发作了才不情不愿道:“最好是这?样。”
“不然还能哪样,”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赵祯也及时止住,暗自调整,将心中的烦闷和莫名的醋意压下去,重?新端起无害柔顺的模样,“我真不会对幼儿如何,况且这?里是你师父的地盘,我就是再蠢也不至于自找死路,你若还不放心,可让人拿绳子将我的手脚捆绑起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