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和离。”
既然往日种种,皆是斑驳怨怼,那些他珍藏在心上回味不尽的美好,在她那里只是一辈子洗刷不尽的罪行,那不如从未开始。
他以为自己从骨子里榨出来、心心念念捧过去的是爱,原来于她只是不堪与枷锁。
顾西瑗愣住了t。
她听说过语言的威力如刀刃,直到真的被一句话穿透心腔,看见自己胸前血淋淋洞开的豁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言语有时候真的能杀人。
和离……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殷明垠,说和离?
那个费尽心机逼着她成婚、不管不顾为她怀孕生子的殷明垠,那个日日为她绾发梳妆、会羞红着脸为她绣肚兜、夜夜相拥相吻为她缱绻燃尽一身情香的殷明垠……
要与她和离?
顾西瑗觉得荒诞,她回不过神,有点想笑,但笑不出来。
她脑中嗡鸣,听见自己说: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你终于想明白了,我等这一天好久了。”
一番话似双刃剑,也捅在自己身上,胸前的豁口更深地洞开,翻涌的血肉几乎快要从光秃秃的骨架上掉下来。
她麻木地说完,生硬牵动嘴角,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感到面具里一阵难堪的湿润流下来,狼狈爬了满脸。
不幸的万幸是,今日她戴了面具,不至于太过丢脸。
山道上风霜漫漫,殷明垠抿紧了唇,唇中喘出暖白的气息,满是痛色的眸光穿透风雪,几近悲哀地望着她。
他身上发软,被弘遂搀着,偏偏倔强地兀自站立,不肯显露半分软弱。
顾西瑗几乎要在那样的目光下崩溃,面具成了最后的体面。
她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昨日她还高高兴兴地逛街、买礼物、做计划,心心念念去找他。
然后晴天霹雳一般,从旁人嘴里听说远在边疆的亲人出事,被最信任的人欺瞒,跪下求他也只能不了了之,亲自去北疆救人,却也要被他半路阻拦。
她不明白殷明垠为什么要这么自私,非要将她锁在身边,架在火上,玩什么“我和你哥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的把戏。
他们于她都如半边天,任何一边塌了都会痛彻心扉,为什么非要做选择,为什么非要逼她。
孕期激素影响情绪也好,单纯吃醋也罢,都不是他不仅不帮忙,还要阻拦她的理由。
他是怀有身孕,可宫中有着最好的药物和宫人照料,祁璎待他比亲儿子还细致妥帖,弘遂和小苹最是忠心,他身边有许许多多的人,但顾长意不一样。
爹爹和顾骁都远在千里之外,顾家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