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时间可以捂热一颗心,可原来她的心上镌刻的是他的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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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遂见他神色不对,赶紧上前搀扶住。
只觉人瞧着苍白憔悴得快要碎开了,目光落在他掩在狐裘披风下的腰腹,胆战心惊道:“殿下,要不……”
殷明垠蹙眉捱过一阵疼,冰天雪地的山道上,他的额角几乎渗出薄汗,伸手乏力地推开弘遂,扶腰缓缓上前一步:
“瑗儿,我求你……再等一等,再给我一些时间……”
喑哑的话语里透出央求,是前所未有的服软:“我能帮你,你不需要去依靠别人,打探情报的人已经前往北疆,只要再等一等……”
顾西瑗的回答于他无异于酷刑:“我等不了。”
殷明垠眼尾通红,指尖拢在狐裘下,攥住腹部,近乎绝望:“你一定要……现在么,你可知我……”
“兄长命在旦夕,我别无他法。”顾西瑗抿紧唇,不忍看他,“你……你有整座皇宫的人伺候,只要乖乖回去,别舞刀弄枪地跑出来喊打喊杀,谁能奈你何。”
“你早些放我走,我也能早些回来。”
殷明垠的脸色已近惨白,他眉心紧蹙,几乎站不稳,漫天飞雪落在墨发与狐裘上,少年如风雪中一张撕碎的纸片,就要支离破碎。
“殿下,别争了……”弘遂用力搀住他,忍不住哽咽,“你从来都争不过她……”
大抵是上辈子欠的冤孽,从将军府到东宫,从来被拿捏得死死的。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寒风中冻得关节泛红,死死攥住拢在身前的披风一角,掐出深重的褶痕。
殷明垠恹恹低喘,寒风里连呼吸都痛,他苍白着脸抬起头,在弘遂看来执拗得不可思议。
当初大殿下从冷宫里带回来的小殿下,腼腆漂亮,分明是个清心寡欲的性子。
他眼里云淡风轻,对自小的苛待没有怨恨,对权色亦从无觊觎追逐。直到离宫遇到顾家大小姐,就像一只流离失所的飞蛾,遇到光辉明亮的火烛。
他一次又一次地撞上去,被烫得体无完肤,快要烧成灰烬也不甘松手。
冬风卷起狐裘,殷明垠薄唇浅白,比雪更寡淡,他脸上再无血色,注视着顾西瑗一字一句:“孤说了……”
“不准去。”
顾西瑗火从心头起,只觉一番话他不仅未听进去,还愈发执念深陷:“殷明垠,人命关天,你纠结于这情情爱爱吃飞醋,不觉得荒唐吗?”
“顾西瑗。”
从未听过的沁冷嗓音,打断了她的话。
他把她的名字念得清晰刻骨,每一个字都似珍爱打磨,这般绝望地念诵出来,却显得决绝。
顾西瑗怔住,望进那双曾经最亲昵柔情的黑眸,无数个日夜他们拥在一起,他眼底毫无保留,映着她的样子,情深入骨。
殷明垠苍白着脸,脆弱却坚定,一字一句与她道:“今日你若与旁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