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欢呼一声,跳上他的背。林然稳稳地托住她的双腿,向上掂了掂。她比想象中还要轻,像一团承载着无数幸福的云朵。
雪夜很静,静得只能听到林然脚底踩雪的声音,“吱呀——吱呀——”。
“林然,我重吗?”
“重。整个世界都在我背上,能不重吗?”
苏晓满足地把脸贴在他的后颈上,那里被高领毛衣护着,暖烘烘的。
她开始碎碎念“今天好开心啊,红酒好喝,火锅好吃,星星耳钉好漂亮……还有,你戴雪人帽子的时候真的好傻。”
“……那是谁非要我戴的?”
“是我呀,因为傻傻的林然只有我能看。”她收紧了圈住他脖子的手臂,
“林然,我们以后每个圣诞节都要这么过吗?”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尝试不同的过法。明年我们可以去滑雪,后年我们可以去海边看冬天的海,再以后……”林然的声音很沉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承诺,“只要是和你,在哪儿、怎么过,都不重要。”
终于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凌晨十二点的校园,灯光已经熄灭了大半。
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依然闪烁着,但在空旷的操场边显得有些孤独。
宿管阿姨已经锁了大门,只留了一扇小侧门。
林然把苏晓放下来。两人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化成白雾,交织在一起。
“到家了。”林然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
苏晓站在台阶上,由于台阶的高度,她终于可以平视林然的眼睛。她没有动,眼神里写满了不舍。
“不想进去。”她小声嘀咕。
“乖,太冷了,回去洗个热水澡赶紧睡。”
“你亲我一下,我就进去。”她微微仰起脸,路灯的光从她背后投射过来,给她的红色大衣镀上了一层金边。
林然看着她,心里的某种情绪终于决堤。他没有蜻蜓点水地吻她,而是双手捧起她的脸,低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同于电影院里的羞涩,也不同于江边的轻柔,它带着一种占有欲和极度的依恋。
苏晓的手指插进林然的头里,回应得同样热烈。
周围的世界仿佛消失了,没有雪,没有风,没有那棵闪烁的树,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如鼓的心跳。
过了许久,林然才慢慢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好了,真的该进去了。”他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沙哑。
“林然,”苏晓喘着气,眼睛亮晶晶的,“我今天在孔明灯上还有个愿望没写出来。”
“是什么?”
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想快点长大,想和你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那样,我们就不用在十二点说再见了。”
苏晓三步一回头地走进了侧门。
林然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直到四楼某个寝室的灯亮起,又熄灭。
他低下头,看到雪地上留下的两串脚印。
一串大,一串小,并排而行,最后在楼下重叠成了一片模糊。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那是苏晓一针一线织出来的温度,此刻依然滚烫。
他拿出手机,了最后一条消息“梦里见,我的小麋鹿。”
几秒钟后,屏幕亮起“梦里见,我的雪人先生。”
林然笑了。
他转过身,独自走向男生宿舍的方向。
雪又开始下了,比清晨更密、更柔。
他插着兜,走在空无一人的校道上,心里却塞得满满当当。
他知道,这个圣诞节虽然结束了,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如果每一公里的归途都有人相陪,每一场初雪都有人共赏,那么这漫长的生命,也不过是无数个甜腻如糖粉的圣诞夜组成的画卷。
林然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
这个冬天,真暖和。
很多年后,当我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写字楼外的车水马龙再次被霓虹灯染成圣诞的色彩时,我依然能清晰地闻到那股味道。
那是混合了廉价热可可的甜腻、红油火锅的烟火气、以及苏晓围巾上淡淡柑橘调香水的味道。那是我二十岁那年,整个世界的味道。
青春小说里总喜欢用“一辈子”这个词,那时候的我们,觉得这个词轻盈得像江边飞走的孔明灯,只要张开嘴,随风就能吐出去。
可如今回过头看,才现“一辈子”这三个字,是需要用无数个像那天一样细碎、平凡甚至有些冗长的瞬间去填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