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我早就知道。”
“剑断了,我又伤重至此,多半活不久。”
雪千山微微敛了睫毛,阴影盖住血污的眼尾:“聂道友,我有一事相托。”
“你?有事托与我?”
聂剑知顿觉荒谬:“雪千山,你疯了吗?你那么多‘疼爱有加’的同门都去哪了?”
“他们……如今蓬壶这样的形势,都不可信。”
室内光线朦胧,勾勒的雪千山轮廓愈发单薄。
说话间,垂着眸,墨发自侧脸散落,雪白的肌肤上,尽是斑驳的血痕。
聂剑知还是第一次见到雪千山如此模样,不由微怔。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从没有问过对方,本命剑究竟如何而碎。
其实也不难猜。
在这蓬壶中,左不过,是对方最亲近之人所为。
意识到这点,聂剑知心中忽然一刺,胸腔中的闷意愈发膨胀。
他忽然觉得雪千山这模样有些可怜,像是枝头抖落的细雪,指尖一碰就化了。
他抿了抿唇,脱下自己的外袍,想给雪千山披上。
同时问道:“所以,接下来你想如何?”
他想,若是雪千山想报复、想将蓬壶搅动的不得安宁,他也并非不可助对方。
等到一切解决,雪千山身体恢复,他再算账也不迟。
一分神的工夫,掌背忽然泛起玉石似的凉意。
聂剑知回过神,低头看覆在他掌背的那只手,修长削瘦,血污干涸。
他顺着手的方向望过去,雪千山也在看他。
“没有什么好报复的。”
说这话的时候,雪千山竟笑了,他笑的好似一层薄薄云气下将落未落的玉屑,倏忽又散。
他咳了几声,血润透薄而淡的唇,“接下来,我能做的,只有去‘死’。”
聂剑知的瞳孔骤然一缩。
听清对方所言的那个刹那,他觉着自己胸腔中的闷意瞬间膨胀,仿佛要将五脏都挤出身体。
好恶心。
如此言行,简直将自己一直以来存在的意义,都抹去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聂剑知猛地起身逼近雪千山,鼻尖几乎与对方贴在一起。
“果然,你这样的人,就不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他咬牙,嗓音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憎,眸底淬了冰。
聂剑知抬手掐住雪千山的脖子,“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掌下的触感那么冷,那么细滑,像握着一块脆弱无比的瓷器,稍一用力,便能捏个粉碎。
聂剑知表情危险无比,他看着雪千山的脸,手指将用力的前一刻——
一阵清冽幽静的冷香,向着他的嘴唇扑面而来。
聂剑知阴翳的神情瞬间停滞。
……好软。
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如此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背脊霎时僵住。
唇舌间的触感冰冷,抵着聂剑知僵硬到忘记阻止的齿关,将一枚异物渡到了他的口中。
冷香中混着血腥气,令人头脑发胀。
额角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