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青色的、细如丝的光芒,破空而来!
不是攻击机甲,是精准地刺向它胸口那张微微飘动的贷旗!
绣针。
织云不知何时已从平台冲下,手中握着母亲那根染血的苏绣针。她没有灵力,但针尖凝聚着她全部的意志、愤怒与心痛。针尖刺入贷契的瞬间,那张由晶片能量构成的“纸”,竟然如同被火焰灼烧的薄绢,猛地蜷曲、变黑!
针尖挑起带起。
织云手腕一抖,将那张燃烧起来的贷契纸甩向空中。
不可思议的一幕生了。
燃烧的贷契并未化作灰烬。在脱离针尖、升入空中的过程中,淡金色的火焰与契约符文扭曲、变形、重组。火焰拉长,舒展,勾勒出头颅、羽翼、尾翎……
一只火焰构成的凤凰,在战场上空展开双翼!
虽然只有寻常鹰隼大小,并非遮天蔽日的巨物,但那栩栩如生的形态、流淌着青红金三色光芒的羽翼、以及那双纯粹由燃烧的契约文字构成的、冰冷无情的眼睛,依旧带来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
火凤清唳一声——声音如同亿万纸张同时燃烧的噼啪巨响——俯冲而下!
目标,正是那台肩扛能量炮、试图偷袭传薪的机甲!
机甲光学镜头中红光狂闪,它调转炮口,仓促射出一道淡金色的能量光束。
火凤不闪不避,任由光束穿透身躯。但光束仿佛射入虚空,只在火凤体内留下一道短暂的光路,随即被翻涌的火焰吞噬。火凤度不减,径直撞上机甲的胸口,撞上那个鲜明的“贷”字烙印!
“轰——!!!”
并非剧烈的爆炸,而是一种奇异的、如同高温熔炉开启般的闷响。火凤的身躯在撞击瞬间完全“融化”,化作一团粘稠的、炽白中流淌着青红金三色的奇异火焰,将整台机甲的头颅和上半身完全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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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没有温度——或者说,它的温度并非作用于物质。机甲银白色的合金外壳没有融化变形,但它胸口的“带”字烙印,却在火焰中疯狂闪烁、扭曲,最后像烧尽的炭笔字迹般,一点点淡化、消失。机甲光学镜头里的红光急暗淡,动作彻底僵住,肩头的能量炮无力垂下。
火焰继续燃烧,顺着机甲外壳的缝隙向内侵蚀,所过之处,那些嵌入机体的淡金色代契符文、数据连接线,纷纷断裂、蒸。短短几息,这台刚刚还杀气腾腾的机甲,便成了一具静静站立、胸口烙印消失、眼中光芒熄灭的金属空壳。
火凤的余焰并未完全消散,一部分顺着机甲外壳流淌到地面,恰好蔓延到正与传薪缠斗的那台机甲脚下。
传薪此刻刚刚用光刃斩断了对手的钻头手臂,自身外骨骼也已破碎不堪,胸口能量凹槽红光忽明忽灭,显然接近极限。火焰蔓延到他脚下时,他正被对手残存的右臂一拳击飞,翻滚着跌入那片尚未熄灭的奇异火焰之中!
“传薪——!!!”织云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火焰灼烧着传薪残破的外骨骼,出“嗤嗤”的声响。外骨骼迅变红、软化、崩解。孩子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被灼伤,起泡,焦黑。他出痛苦至极的、不似孩童的嘶鸣,赤红的瞳孔在剧痛中竟然恢复了一丝涣散的清明。
他看到了冲过来的织云。
火焰中,他艰难地抬起一只已经被烧得焦黑、皮开肉绽的小手,伸向母亲的方向。
嘴唇翕动,吐出两个气若游丝、却让织云心脏骤停的字:
“娘……疼……”
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不再是程序化的报告。
是孩子最本真的、对疼痛的感知,对母亲的呼唤。
“传薪!!!”织云扑到火焰边缘,伸手想去拉他,但那奇异的火焰并未灼伤她,却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隔绝在外。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在火焰中痛苦翻滚,看着那焦黑的小手无力地垂落。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那团包裹着传薪的火焰,突然生了变化。
炽白、青红、淡金三色交织的火焰,开始向内收缩、凝聚,颜色也迅转变,从灼目的亮色沉淀为一种温润的、琥珀般的深黄,再透出清澈的、微微泛绿的光泽。
火焰的形状也在改变,拉长,收口,最后……
凝成了一个瓶子。
一个半透明、泛着琥珀光泽、瓶身萦绕着淡淡雄黄酒气的……酒瓶。
正是之前吴老苗留下的、未完全成熟的雄黄酒果所化酒瓶的形态!只是这个由奇异火焰凝聚而成的瓶子,更加凝实,更加温润,瓶身内部似乎有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出一种安抚人心的、混合着药草辛香与酒曲醇厚的温暖气息。
酒瓶轻轻落下,瓶口倾斜。
一滴琥珀色的、晶莹剔透的液体,从瓶口滴落,落在传薪焦黑的、布满烧伤的额头上。
“嗤……”
轻微的、如同热铁淬火般的声音。
焦黑的伤口处,腾起一丝带着药香的白气。紧接着,那触目惊心的烧伤,以肉眼可见的度开始收敛、愈合,新生出粉嫩的皮肉。传薪痛苦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赤红的瞳孔彻底熄灭,恢复了紧紧闭合的状态。他蜷缩在酒瓶投下的温暖光晕中,呼吸逐渐平稳,沉沉睡去,只是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和痛楚的痕迹。
那只焦黑的小手,也在这温暖光晕的笼罩下,伤势稳定下来。
火焰凝聚的酒瓶悬浮在传薪上方,静静散着光辉,像一盏守护的孤灯,将他与周围残酷的战场、冰冷的机械、蛊惑的贷契……暂时隔离开来。
织云跪在光晕边缘,颤抖的手终于能穿过那层无形的屏障,轻轻握住孩子那只伤势稳定的小手。温热的触感传来,眼泪终于再次奔涌而出。
她抬头,看向空中。
火凤已散,只余几缕青烟。
机械宝钗依旧站在广场中央,淡金色的镜面眼睛注视着这一切,嘴角那抹程式化的微笑,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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