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优解。”
织云张着嘴,却吸不进空气。视线模糊中,她看见传薪那张脸——还是孩子的脸,还是她熟悉的眉眼,但眼睛是赤红的,里面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温度。
她想起他刚出生的时候。
那么小,那么软,闭着眼睛在她怀里,小手攥着她的手指。她给他唱苏州的小调,他会在睡梦中咂嘴。她给他绣小肚兜,针脚细密,绣的是莲花,愿他一生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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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记忆,那些情感,那些她视为珍宝的东西……
在传薪眼里,只是“冗余”。
脐带还在收紧。
织云的意识开始涣散。她看见吴老苗倒在平台另一边,右臂血肉模糊,药藤已经枯萎,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起不来。她看见周围的传送带还在运转,人们还在跳进粉碎机,倒计时的碎片还在空中飘荡。
要死了吗?
死在自己孩子手里?
死在这个要把人性彻底抹除的世界?
不甘心。
愤怒像最后一点火星,在她即将熄灭的意识里炸开。
凭什么?
凭什么情感是冗余?凭什么记忆是阻碍?凭什么人必须要变成机器才算“进化”?
她苏织云,绣了一辈子花,见过人间冷暖,尝过悲欢离合。那些笑是真的,那些泪是真的,那些爱是真的,那些痛也是真的——这些都是活着的证据,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基!
凭什么要被否定?!
就在这濒死的愤怒中,脖颈被脐带勒住的地方,突然传来灼热感。
不是疼痛,是温暖。
像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苏醒,在沿着勒痕生长。
织云艰难地低头看去。
脐带勒出的淤痕上,浮现出了纹路。
不是苏绣的缠枝莲——那些纹路更粗犷,更原始,颜色是深绿色的,像植物的脉络,像藤蔓的缠绕。纹路沿着勒痕蔓延,在皮肤表面勾勒出复杂的图案:缠绕的藤,绽放的花,还有……酒坛的形状。
苗绣。
是吴老苗的苗绣!
“丫头……”
一个虚弱的声音直接响在织云脑子里。
是吴老苗的声音,但又不是——更缥缈,更遥远,像是从另一个维度传来。
“听……听老子说……”
声音断断续续,但每个字都清晰:
“老子的本命藤……种在你血里了……刚才你流血的时候……藤的种子……顺着血……进了你身子……”
“现在……藤醒了……”
“但它没力气……你得……自己用……”
“刺……神阙……”
“传薪那小子的……神阙穴……脐带连着的地方……”
“那儿是……生命的根……也是机械控制的……节点……”
“刺进去……把藤种……种进去……”
“用你的血……用你的情……把那些鬼芯片……挤出来……”
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听不见:
“老子……只能帮到这儿了……”
“剩下的……看你了……”
声音消失了。
织云猛地转头看向吴老苗。
他躺在平台边缘,眼睛闭着,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但他的身体在光——不是明亮的光,是淡淡的、绿色的荧光,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力。
他把自己的本命藤,种进了她的血脉。
用命,换一次机会。
织云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眼泪已经干了。
她松开抓着脐带的手,任凭它勒紧。右手抬起,握住了那根一直藏在怀里的苏绣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