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没有舌头,没有声带,只有一套精密的、微型琴弦般的结构。
三十六根细如丝的银弦,绷在下颌骨内部,每根弦都连接着一个小小的机械拨片。当下颌骨开合时,拨片会刮过琴弦——
“铮!”
一声琴鸣。
不是乐曲,只是一个单音,但那个音色织云太熟悉了。清越,悠远,带着竹林晨雾般的凉意,是谢家古琴特有的音色。
随着琴音响起,机械保安的金属骨骼缝隙里,射出了东西。
是线。
银色的,细如蚕丝,在半空中绷直时出琴弦般的嗡鸣。不是一根,是数十根,从颈椎、肩胛、肋骨的缝隙里同时射出,像一张突然张开的蛛网,罩向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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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云想躲,但线的度太快。
第一根线缠住了她的左脚踝。
冰凉,坚韧,收紧时像刀割。织云闷哼一声,感觉到线已经勒进皮肉。紧接着是第二根,缠住右手腕;第三根,缠住腰;第四根、第五根……
短短两息,数十根银线将她捆成了一个茧。
线在收紧。
不是要勒死她,是要固定她。每根线都精准地绕过关节,避开要害,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线的那一端还连在机械保安的骨缝里,随着保安胸腔核心的转动,线也在微微震颤,出持续的低频琴音。
“铮……铮……”
像一没有旋律的安魂曲。
织云挣扎,但线越挣扎越紧。她的手腕已经被勒出血痕,血顺着银线流淌,滴在地上,绽开暗红的花。
“阿云!”
绣架上传来母亲的声音。
织云艰难地转过头。
苏檀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虽然身体还被固定在绣架上,但脖颈勉强能转动。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机械保安,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到织云读不懂:愤怒,悲伤,憎恨,还有一丝……怜悯?
“叛徒……”苏檀的嘴唇在颤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谢家……该死……”
她动了。
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那只还能活动的手——右手,手腕被锁在绣架上,但手指还能动。她艰难地弯曲手指,摸索着,摸到了绣架下方,摸到了那截还插在她脊椎上的针头。
针头刺得很深,周围的皮肤已经溃烂化脓。
苏檀的手指扣住针头的底座。
用力。
“娘,不要!”织云嘶喊。
但苏檀没有停。
她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白。针头一点点从脊椎里拔出来,每出来一寸,都有淡金色的液体混着血和脓涌出。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嘴唇咬出了血,但眼神里的决绝没有动摇。
针头完全拔出。
苏檀的手里握着那截还连着导管的针头——大约半尺长,金属材质,尖端还带着她的血和脊髓液。她没有犹豫,用尽最后力气,将针头朝着机械保安掷去!
不是掷向保安的身体。
是掷向保安胸口的那枚徽章。
掷向徽章上童年谢知音的照片。
针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度不快,甚至有些歪斜,因为苏檀已经用尽了力气。但机械保镖没有躲——它似乎根本没把那截小小的针头放在眼里,红色的光学镜头依然锁定着织云。
针头撞上了徽章。
“叮。”
很轻的一声。
然后,徽章碎了。
不是金属碎裂的声音,更像是玻璃破碎。那枚圆形的徽章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裂纹里透出刺眼的金光。紧接着,整个徽章炸开!
没有爆炸的冲击波,只有光的爆。
金色的、温暖的光,从碎裂的徽章里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隔离区。光里裹挟着声音——不是机械的电子音,是真实的、属于人类的琴音。
是《安魂曲》的片段。
织云听过这曲子无数次。谢知音在寒山寺的月夜弹过,在苏州城破前的黎明弹过,在焚天谷的决战中弹过。但此刻听到的片段,和她记忆里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更纯粹。
更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