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邪”古剑应声而动,清光暴涨,化作一道矫捷如龙的光练,并非劈向外物,而是极其精妙地绕着她周身三尺之地,飞一旋!这一旋,仿佛划开了一道无形的界限。
“啊——!”
一声凄厉尖锐、充满不甘与怨怼的嘶嚎陡然在殿中炸响!那声音非人非兽,直刺神魂。随即,只见一道浓郁得化不开的紫黑色气体,从彭言墨周身被那清冽剑光硬生生“逼”了出来。黑气扭曲挣扎,隐约幻化出狰狞模糊的面目,企图再次扑上,却被至阳剑光死死锁住。
剑光再闪,如烈阳融雪。紫黑之气出一声更为短促绝望的哀鸣,砰然炸散,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转眼间便被殿内充盈的纯阳真元和剑意净化得干干净净,再无半点痕迹残留。
殿内恢复了宁静,只余玉炉香烟袅袅。那股附骨的阴寒,也随之彻底消散。
刘天雪一直静静旁观,直至此刻,才缓步上前,指尖凝起一缕探查灵力,在彭言墨腕脉轻轻一触即收,确认再无隐患,方松了口气。“好精纯的鬼灵怨气,看来陵园之中,又有不安宁的东西了。师姐是去祭拜那个萧袍?”
彭言墨收剑回体,光华尽敛。她点了点头,将墓前所见那奇异少女之事,娓娓道来。殿外,夜色正浓,而过云宗的灯火,依旧温暖地亮着,仿佛亘古如此,照耀着修行路上无尽的幽暗与迷雾。
阴翳并未因那一剑而彻底消散。
彭言墨站在原地,指尖仍残留着挥剑时震颤的余韵,可那股寒意却如附骨之疽,并未远离。她方才所见的那名少女,形貌寻常,甚至显得过分沉寂,立在朦胧光线下与活人无异——此刻,这认知却让她心底翻涌起更深的后怕。那不是生人,恰恰是方才纠缠不休的鬼灵所化。剑锋过处,虽劈开了那袭来的怨煞,却未能斩断根源。
这类由执念与冤屈凝结的灵体,最是难缠。它们的存在本身便是一段不肯散去的过往,萦绕着悲戚与不甘,故而常引人一叹可怜。然其可怖之处,亦在于此:一旦被其“认定”,便是如影随形,不死不休。那并非仇恨那般分明,而是一种混沌的、偏执的牵连,仿佛要将生者也拖入其冰冷的永恒之中,以填补某种无尽的空缺。
彭言墨真切地领教过了。仅仅是与她同祭一处,气息交感,那东西便悄无声息地攀附上来。这尚不是最令人心悸的。真正让彭言墨此刻仍感肌肤紧绷的,是那冤灵所携的“寒意”。那不是隆冬风雪扑面的冷,而是一种自魂魄深处渗出的阴湿,缓慢地沁入筋骨,缠绕神识,似要将人的阳气与神志一丝丝抽离、冻凝。寻常物理之剑,纵使附上法力,也难将这等无形无质、却又根植于怨念的寒冷彻底驱散。
它只是暂时退去了,像滴入池墨的清水,形迹稍淡,然那池水的本质已被染得浑浊。它仍在某处,或许就在这影子的边缘,在回廊的转角,在目光刹那的盲区里,静静地、固执地“看”着她,等待下一次交汇的时机。
彭言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寂静的空气中也显得有些苍白。寻常鬼物易除,唯此等冤灵,需找到其执念的源头,或是以更根本的力量瓦解其存在的根基。只是那源头往往深埋于晦暗过往,若是想要探寻,恐怕比直面其形更加诡谲莫测。
彭言墨立于原地,指尖微麻,剑气余韵未消。那层晶蓝寒冰凝成的铠甲仍覆在身,霜纹蜿蜒,幽光流转。寒意自铠甲渗出,却不冻己身,反倒将周遭残存的阴湿怨念隔开寸许——这现令她心神稍定。
廊下阴影微动。
方才那少女模样的冤灵并未离去,只是退至月光不及之处,静静望着她。形貌依旧寻常,青衣素裙,眉眼低垂,若非那身挥之不去的死寂之气,几乎与生人无异。彭言墨握剑的手紧了紧,铠甲随心意流转,肩甲处绽出数道冰刺。
“不必如此。”
声音很轻,像从井底传来,带着水汽般的模糊。少女抬起眼,那眼中没有怨毒,没有癫狂,只有一片沉静如古潭的悲哀。“我伤不了你,这铠甲很特别。”
彭言墨未松戒备。“你究竟是何物?”
“萧鱼儿。”少女顿了顿,补上一句,“萧袍的妹妹。”
名字出口的瞬间,廊下风止。彭言墨怔住,剑锋垂下半寸。
萧袍
“他从未提过有妹妹。”彭言墨声音干涩。
“他不敢提。”萧鱼儿向前半步,月光终于落在她脸上——那是一张极清秀却毫无血色的面容,唇色淡得近乎透明。“我是他的罪,也是他的劫。提及我,那些往事便会翻涌上来,连他自己都压不住。”
她说话时,周身鬼气微微起伏,却无攻击之意,反倒像在极力克制什么。彭言墨注意到,自己铠甲上散的寒气与那鬼气接触时,竟似水乳交融,彼此消长,达成一种诡异的平衡。寻常阳气克阴魂,可她的寒冰体质似乎不同——极寒之中生出的,反而是能与阴灵共处的某种“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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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是萧袍之妹,如何证明?”彭言墨仍未撤去铠甲,但剑已归鞘。
萧鱼儿沉默片刻,抬手虚握。一缕极淡的墨蓝气息自她掌心浮现,那气息彭言墨再熟悉不过——萧袍独门功法“影遁诀”修炼至深处方会凝出的“影息”。这气息做不得假,因其与修炼者魂魄相系,人死则息散。能留存此息者,唯有血脉至亲,且需以魂温养。
彭言墨终于信了七分。“你既是他妹妹,为何沦落至此?又为何缠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