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肩膀开始抖,无声地,剧烈地抖。眼泪大颗大颗滚出来,洇湿了小年包被的边角。
她腾出一只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湿漉漉的。然后,她极轻、极快地把那个红包往包被深处掖了掖,确保它不会掉出来。动作完成得几乎有些仓皇。
她把小年放回摇篮,盖好小被子。孩子睡得沉,梦里都是奶香,不知人间有借钱二字。
常莹站在摇篮边,看了几秒。
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胸腔都疼。她抬手,用力把脸上残留的湿痕擦干,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和衣服。
穷人的骨气,是奢侈品。别人丢得起,她丢一次,全家都得光着腚喝西北风。今晚这两行泪,是她最后的体面,也是最大的败家。
镜子在门边,她没去照。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年夜饭正吃到酣处。圆桌上杯盘狼藉,热气混着酒菜香,氤氲成一团暖烘烘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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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松正舀了一勺鸡汤,要往红梅碗里添。“再喝点,这汤我姐煨了一下午,还行。”
红梅往后稍躲了躲,脸上带着点疲惫的笑:“真喝不下了,肚子撑。”
“红梅,多喝点汤好,”大娘坐在红梅另一边,也劝,“你现在身子虚,最要补。在自个儿家,还客气啥?”
红梅还是笑着摇头:“真不是客气,实在装不下了。”
常松咧着嘴笑,把汤勺放下,自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红梅的目光转到桌子对面。杜鑫正埋头对付一块排骨,啃得满嘴油光,筷子还伸向远处的蒸鱼。杜凯吃得斯文些,但度不慢。杜森抱着碗,眼睛跟着转盘上的菜肴。
红梅拿起公筷,夹了一个肥硕的鸡腿,放进杜鑫碗里。“小鑫,多吃点,正长身体。”
杜鑫从碗里抬起头,含糊地“唔”了一声,又埋下去。
红梅又给杜凯和杜森各夹了一筷子鱼肚子上的肉。“都吃,别停筷子。”
杜凯说了句“谢谢舅妈”,杜森也跟着嘟囔了一句。
红梅脸上那点笑意似乎真切了些。她拿起旁边的大瓶可乐,要给杜鑫添饮料。杜鑫正好伸胳膊去够远处的花生米,手肘一带,“哐当”一声,半杯可乐全泼在了红梅前襟上。
米白色的新毛衣,顿时湿了一大片,褐色的液体迅晕开。
杜鑫愣住了,筷子还举在半空。
常莹刚走到客厅,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心里的那股火,憋了一晚上的那股火,突然就炸了。
她冲过去,抬起手,狠狠打了杜鑫一巴掌。
啪!
声音很响。
桌上所有人都停下了。
杜鑫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妈。
“没规矩的东西!”常莹的声音尖利,刺耳,“这是你舅舅家,不是老家的猪圈!吃没吃相!坐没坐相!丢人现眼!”
她其实是有气没处。
那个大红包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她看见红梅,看见常松,看见大娘,看见这一桌子菜,看见这三个儿子——她看见的全是自己的穷,自己的难,自己的委屈。
她只能打儿子。
世间的母亲有两种,一种做孩子的盾,一种成孩子的雨。她今日,成了那场没由来、却又不得不下的冷雨。
因为儿子是自己生的,自己能打。
杜鑫的眼泪掉下来。他没哭出声,只是眼泪往下掉。
全桌人都吓了一跳。
常松站起来:“姐!你干嘛!大过年的打孩子!”
大娘也急了,筷子往桌上一拍:“常莹!你抽什么疯!孩子又不是故意的!”
常莹胸口剧烈起伏,眼睛瞪得通红,声音尖利:“我的孩子!我想打就打!我难道连打我自个儿孩子的权利都没有了?我难道在你心里就这么差劲?就这么上不了台面?!”
打孩子是穷人家最廉价的出气筒一-成本为零,见效贼快,还能美其名曰“教育’。其实打的是自己那份无处安放的窝囊。
她这话没头没尾,大娘听得一愣,张了张嘴,没接上话。
杜凯和杜森也赶紧放下筷子,站起来拉常莹。“妈,别吵了,在舅舅家呢。”“妈,消消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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