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那道黑影刚退,我没敢松劲。
脚底木筏还在晃,手里的无锋重剑横在胸前,刃口沾着黏糊的血丝。刚才那一击劈得不轻,触须断了半截,缩回去的时候带起一股腥臭黑水,溅了我一身。
“别喘。”我低吼,“它没走。”
雷猛双手死死攥着藤桨,指节白。他没回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再划就是往海心走,不是岸。”
“我知道。”我说,“但现在只能往前。”
洛璃坐在前段,手里玉瓶已经打开,指尖捏着一点灰粉。她没撒,眼睛盯着水面。散修甲趴在地上,右手压着左臂伤口,血还在往外渗,但他另一只手还抓着那块血刀碎片,没松。
头顶天色变了。
原本暗红的云层开始裂开,一道道血线在空中蔓延,像蛛网。海面跟着抖,不是浪,是地底在动。几条裂缝从远处延伸过来,喷出黑雾,一碰上筏子边缘就滋啦作响,木头立刻黑。
“灵气乱了。”洛璃突然说,“源炁走不动经脉。”
我一愣,内视丹田。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确实弱了一瞬,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但很快又跳起来,把刚才吸进来的那点魂力煨成了源炁,存着没用。
还好炉子没坏。
“雷猛!”我喊,“提!”
他咬破手指,在藤桨上画符。血痕刚落,桨身泛起青铜光纹,划水时带出三道残影。筏子猛地一冲,往前蹿了十几丈。
散修甲也动了。
他割开左臂,把血抹在筏身四周。血流进缝隙,形成一圈暗红线条。遮息阵最后一层被激活,木筏轮廓变得模糊,像隔着一层热气。
“管用多久?”我问。
“一炷香。”他说,声音有点抖,“够吗?”
我没回答。
因为水面动了。
不是裂,是鼓。
一个巨大的包从下方顶上来,离筏子不到五步。我抬脚踹翻一块木板当踏板,跃到筏,剑往下劈。
轰!
水花炸开,一条血红色触手被斩中根部,抽搐着缩回。但这只是开始。
数不清的肉质触手破水而出,像蛇群一样扑来。有的缠向筏角,有的直接拍向我们。我挥剑连斩,每一击都带着碎星步的爆力,可这些玩意儿皮糙肉厚,砍断一根又冒一根。
“左边!”洛璃喊。
我闪身挡过去,剑背砸开一条偷袭的触手。它分泌的黏液溅到木板上,立刻冒烟,碳化声咔咔响。
雷猛怒吼一声,把手里的藤桨插进筏沿,双掌拍地。三十六枚铁钉飞出,嵌入四角,组成微型阵法。一道青铜光罩升起,挡住两根主触手的猛扑。
“撑不住!”他大叫,“器阵要崩!”
我吐出一口浊气,运转残碑熔炉。
之前储存的源炁瞬间灌入右臂,肌肉暴涨一圈。我抡起碎星拳,使出“断岳式”,一拳轰在缠住筏尾的主触手上。
筋骨断裂声清晰可闻。
那触手猛地一抽,缩回水中。
可代价来了。
我嘴角溢血,经脉像被锯子拉过。强行压制伤势,抬头看去,外围几条小触手正悄悄靠近散修甲。
他还在抖。
但我看到他眼睛亮了一下。
下一秒,他举起血刀碎片,嘴里念了句听不懂的话。
碎片颤动,出微弱血光,直射一头较小血兽的眼睛。
那怪物惨叫一声,翻滚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