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谨礼打眼一扫,心中便有数了。
蒋文轩约莫二十出头,一身锦缎长衫,面容白净,眉眼间带着商贾子弟的精明。
何明远年纪稍长,穿着朴素些,气质沉稳,像个读书人。
至于那苏晴,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身鹅黄衣裙,容貌俏丽,眼神灵动,应是月华宗宗主的孙女辈。
“三位不必多礼,请坐。”
陈谨礼笑着摆手,自顾自在主位坐下,“初来乍到,本该是我先去拜会诸位长辈,反倒劳你们跑一趟,实在惭愧。”
蒋文轩连忙笑道:“小公爷言重了。家父常说,小公爷是我国栋梁,年少有为,能来天河关主事,是岩漠郡百姓的福分。”
“今日我等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小公爷笑纳。”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双手奉上。
陈谨礼接过,粗略一扫。
三家长辈商量着的物件,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上头了。
看罢礼单,陈谨礼不免心中暗自感慨。
这些个老油子,倒还真是极有分寸。
礼物的数量不算大,且大都是实用之物,即便真有人盘查,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富绅犒军”的量级。
关键是真有人查的话,这几家联起手来作证,一口咬死这就是犒劳边军,略尽绵力,哪怕皇帝亲自来了,也说不了什么。
反倒是收礼的人,还得记他们仗义执言的好。
“这……太贵重了!”
陈谨礼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三位如此厚礼,陈某受之有愧啊!”
何明远温声道:“小公爷莫要推辞。岩漠郡苦寒,物资匮乏,这些不过是咱们的一点心意。”
“我等别无所求,只盼能助小公爷早日安顿妥当,也好造福一方百姓。”
苏晴也脆生生开口:“是呀是呀,祖父说了,小公爷和夫人远道而来,定然诸多不便。”
“咱们都是本地人,理当尽些地主之谊。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咱们一定尽力办到。”
陈谨礼沉吟片刻,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陈某便厚颜收下了。”
“三位回去之后,还请务必代我向诸位长辈道谢,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见他收下礼物,三人皆是面露喜色。
蒋文轩趁热打铁道:“小公爷公务繁忙,在下本不该多扰。只是家父还有一事相托,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家父听闻关内收留了不少流民,恐小公爷人手不足,特意挑选了六名工匠,想看看能否帮上小公爷。”
“都是跟了何家多年的老师傅,手艺精湛,熟知本地建材特性。若是小公爷不嫌弃,可让他们留下帮忙。”
“工钱待遇,小公爷不必操心,皆由我何家承担。”
陈谨礼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果然来了。
送工匠是假,安插眼线是真。
显然之前仅剩的那一枚暗桩,让他们很没安全感,立刻上赶着送人过来盯着。
让这些人留在关内,往后一举一动,都难逃对方耳目。
他脸上却堆起笑容:“何当家真是考虑周到。不瞒三位,关内确实缺人手,尤其缺熟练工匠。”
“既然是何家一番美意,陈某便却之不恭了。廖将军,待会你安排一下,给几位师傅准备住处,不可怠慢。”
廖无疾抱拳应下。
何明远心中暗喜,连忙道谢。
接下来,几人又闲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譬如岩漠郡的风土人情,近年来的气候收成,等等。
陈谨礼始终表现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官员,时而虚心请教,时而感慨民生多艰,言语间,透出一股急于做出政绩的迫切。
余笙也不多理会,自顾自地拉着苏晴坐在一旁,聊女子之间的家常话。
时而家长里短,时而追问本地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何处有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