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抬手?,扯下脸上的围巾。
白雪散射耀眼的光里,过度透明的世界里,叶满看清了她的脸,那是一张上了年纪的脸,皮肤粗糙黝黑,颊上长了些雀斑,五官英气,尤其那双眼睛,格外锐利机敏。
说实话?,她现在似乎和美丽没什么关系,可?叶满觉得她耀眼极了,一时间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世界瞬间关了静音,他恍如仰望神明一样仰头看她,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叫叶满,我一直在找你……”
他心?脏急跳,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叫出了那个名字:“你好,谭英。”
女?人眉毛一挑,于马背上微微欠身,盯着他,十分不解地开口道:“谭英是谁?”
叶满愣住:“对、对不起,我认错了……”
虽然这?么说,可?他仍然没挪开视线,紧盯着她,却见?她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后面。
叶满也跟着看过去?,韩竞正?站在雪里,他也在看马背上的女?人,微微点了下头致意。
“是你?”女?人意外地开口道。
韩竞:“好久不见?。”
他们……竟然认识吗?
晚霞刹那收光,光影迅速掠过松林、河谷、山峰、草原,红色夕阳将他们完整笼起,仿佛太阳神明终于将他们送到终点,随后,缓缓离开。
哈桑跌跌撞撞开门下来?,狗熊似的挠头原地转了一圈,嘿嘿笑:“谭英,你来?接我们了。”
——
我们在边境遇到了一个人,她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捡到了我们。
我们跟随她走进河谷,慢慢的,就可?以看到一些牛羊和木房子,远远近近分散,仿佛帕米尔高原上的桃花源。
我在灰蓝色的河谷中凝视她。黑骏马上,她稳稳当当走在前面,仿佛指路的灯,就像我从拉萨一路走来?,如同笨拙孩童那样跟在他身后,跌跌撞撞,直至把路走稳。
直至走了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一个坡上的毡房前。
几只?羊在圈里咩咩叫,两头牦牛在蓝色如湖水般的夜色中嚼着草料,如同两座起伏的小山坡。
她在毡房前下马,将马拴在木头打造的羊群围栏上,然后钻进了毡房。
我们跟着下车,哈桑热情地走进去?,我羞怯地跟在他身后,听到他叫:“谭英阿姨。”
这?次,我不可?能听错了。
毡房里亮起灯,我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儿说明主人很热爱生活,通铺上铺着羊毛毡子,上面花纹繁复且精美,地上摆着几口大箱子,那是家里唯一的家具。
一切都简单但精致。
“坐吧。”女?人脱下围巾和帽子,三个人中她只?看向了我,说:“欢迎你来?。”
那一刻,我的灵魂忽然一阵震颤,我终于恍惚明白,我历经千山万水,见?到了神明,而她竟然也认得我。
——
当晚主人宰了羊款待他们,可?他们没有吃多少,叶满觉得非常难过,嚼着羊肉时仿佛一直有羊的哭泣声?在响起,它在哭诉说它白死了。
因为真的非常难吃,难吃得让人颤抖,需要用烈酒才?能将那腥膻味儿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