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文轩的突然出现,如同在即将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冰水,瞬间让场中气氛变得微妙而紧绷。
他依旧是一袭青衫,笑容温和,仿佛只是信步闲游至此。但那句“恰巧路过,感应到故人所留封印似有异动”,以及“特来一看”,却让岳玄山和封子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恰巧路过?”岳玄山缓缓转过身,周身沉凝厚重的气息并未因墨文轩的出现而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内敛,如同蓄势的火山。他目光如炬,盯着这位不之客,声音低沉:“墨文轩,你万象楼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此界乃天律庭裁定、由我坤舆府负责勘验的新生世界,你此时现身,意欲何为?”
封子瑜更是面露警惕,手中罗盘已然调转方向,隐隐指向墨文轩。万象楼的名头,在诸天万界的高层中可谓如雷贯耳,其神秘、然,以及偶尔显露的、能触及诸多古老禁忌秘辛的能力,让任何官方势力都对其抱有三分忌惮和七分警惕。
“岳兄此言差矣。”墨文轩笑容不变,仿佛没听出岳玄山话中的质问之意,他闲适地把玩着手中玉佩,目光扫过苏婉手中的沉渊墨玉匣,又看了看远处沉默的归墟砚和刘云轩的道种,最后才落回岳玄山身上,“在下与这莲心界,也算有些缘分。先前路过,见此界新成,界主道伤沉重,创世者独木难支,又恰逢他们得了一件不祥之物,难以处理,便顺手帮了个小忙,以‘墨影归藏印’暂且封存,结个善缘罢了。方才感应封印似被强力探查引动,担心有变,故来查看。此乃人之常情,岳兄何故如此紧张?莫非……坤舆府的勘验,遇到了什么难题,需得动用如此手段,连在下的区区封印都要惊动?”
他这番话,轻描淡写地将自己与莲心界的关系定义为“结缘”和“帮忙”,点出自己出手封印“不祥之物”(坐实了苏婉的说法),又将矛头隐隐指向坤舆府的“强力探查”可能引了问题,语气轻松,却字字机锋。
岳玄山眼神微眯,他自然不信墨文轩只是“恰巧”和“帮忙”那么简单。万象楼无利不起早,此人出现在这里,必有所图。而且,他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正好在自己即将对那银色书简和归墟砚的关联做出判断之际。
“难题谈不上。”岳玄山语气平淡,却不退让,“坤舆府依律勘验,自当详查此界一应事物。此玉匣中之物,气息诡异,且与界内他物存在不明共鸣,按律需查明其来历、性质及与界主、创世者之关联。墨先生既言此物是你封印,那正好,还请墨先生告知,此物究竟是何来历?你又从何处得来?为何要交予此界之人封印?”
他直接切入核心,将问题抛回给墨文轩。既然你承认是你封印的,那你必须对此物负责,说清楚来龙去脉。
苏婉、林念源、陆明的心都提了起来,紧张地看向墨文轩。刘云轩的道种也光华微凝,意念集中。
墨文轩闻言,脸上笑容依旧,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深邃。他轻轻摇头,叹道:“岳兄这是为难在下了。我万象楼的规矩,想必岳兄也有所耳闻。客人之物,来历去向,皆属隐秘,不可外泄。此物原主身份,请恕在下不能透露。至于其具体为何物……呵呵,说来惭愧,在下得手时,它便是这般被封禁状态,只知是一卷记载了某种偏门丹诀的古老残篇,但因年代久远,禁制破损,其内意念混乱驳杂,带有极强的侵蚀与掠夺性,极不稳定,故一直封存。前番感应到莲心界有新界开辟的波动,又察觉此界有奇异‘源质’气息(他似有深意地瞥了刘云轩的道种一眼),或可中和此物戾气,便顺水推舟,将此物暂寄于此,以观后效。不想,却给此界的朋友带来了麻烦,倒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他这番话,避重就轻。咬定不透露原主(或许根本没有原主),将银色书简描述为“偏门丹诀残篇”,点出其“混乱侵蚀”特性,并将自己送来此地的原因归结为“感应到新界与奇异源质气息,或可中和戾气”,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好心做实验”的意思,把自己从“送来麻烦”的立场,稍稍转向“尝试解决问题”。
“偏门丹诀残篇?带有侵蚀掠夺性?”封子瑜冷哼道,“墨先生说得轻巧。此物方才与岳使探查之力产生诡异共鸣,其性质恐怕不止‘偏门’那么简单吧?况且,你将它送到这新生世界,可曾想过若压制不住,会对此界造成何等灾劫?此等行径,岂是一句‘考虑不周’便能揭过?”
墨文轩面对质问,笑容不减,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封子瑜:“封副使此言,是责怪在下不该将危险之物带离原处,妥善封存,反而应该任由其流落外界,或被某些心怀叵测之人得去,酿成更大祸患?”他顿了顿,语气转淡,“至于它为何与岳兄的探查产生共鸣……或许是因为,岳兄所探查的那件东西(他目光扫向归墟砚),本身也与某些古老的、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东西,有些牵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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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飘飘一句话,又将皮球踢了回来,并且点明了归墟砚可能存在的问题,暗示两者共鸣或许是因为“物以类聚”。
岳玄山脸色不变,心中却是念头飞转。墨文轩的出现,无疑让事情更加复杂。他代表的是万象楼,一个连天律庭都要给予一定“便利”的神秘势力。他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无视。尤其是他透露出的信息——“古老丹诀残篇”、“可能中和戾气的奇异源质气息”,似乎隐隐指向刘云轩道基的某种特殊性。
“墨先生。”岳玄山沉声道,“无论此物来历如何,如今它出现在被勘验的莲心界,且与界内另一可疑之物产生关联,坤舆府便有权查清。你既不愿透露其具体来历,那便请将此物暂时交由坤舆府保管,待勘验完毕,查明其与莲心界及界主之关联无碍后,再行定夺。至于你所说‘或可中和戾气’之言,本使会一并记录在案。”
他想将银色书简暂时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墨文轩却摇了摇头,笑容微敛:“岳兄,此物已由我万象楼‘墨影归藏印’封印,百年内可保无虞。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需对此物安全负责。贸然交由他人,若封印有失,恐生变故。再者,此物与刘小友之道基似有微妙关联,强行剥离,恐有不妥。不如这样……”
他话锋一转,看向苏婉和刘云轩的道种:“既然岳兄执意要查,而刘小友与苏姑娘也愿意配合,不若就在此地,由在下暂开封印一角,容岳兄以坤舆府秘法,在不破坏整体封印的前提下,对此物做一次有限的探查,以确定其大致性质及与那方石砚的关联程度。如此,既全了坤舆府勘验之责,也免了剥离之险,更不会损及在下对原主的承诺。如何?”
这个提议,看似折中,实则巧妙。将探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由墨文轩这个封印者主导,避免了坤舆府强行带走东西可能引的冲突,也保全了万象楼的面子和“承诺”,更将探查的风险和不确定性部分转移给了墨文轩自己(由他控制封印开启)。
岳玄山盯着墨文轩,似乎在权衡。封子瑜欲言又止,显然觉得让墨文轩这个“可疑人物”主导探查不妥,但岳玄山没有话,他也不好插嘴。
苏婉和刘云轩也在快交流。墨文轩此举,看似在帮忙解围,实则是将他自己更深地卷入此事,并且将探查的主动权部分抓在了手里。他想借坤舆府的手,更清楚地探查“盗天丹诀”残篇与归墟砚(或者说与“源初灵光”)的关联?还是另有图谋?
“可。”片刻后,岳玄山缓缓吐出一个字。他目光扫过墨文轩,又扫过刘云轩和苏婉,“便依墨先生之言。但探查需在我与封副使监督之下进行,任何异动,需立即停止。且探查结果,需如实记录于勘验玉册。”
“这是自然。”墨文轩微笑颔,仿佛早料到岳玄山会同意。他看向苏婉:“苏姑娘,还请将玉匣暂借一用。”
苏婉看向刘云轩,刘云轩的意念传来:“给他。如今局势,三方制衡,或许反是转机。他既要探查,便让他探,我们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苏婉依言,将沉渊墨玉匣递向墨文轩。
墨文轩接过玉匣,手指在匣面那繁复的墨色符文上轻轻拂过。符文微微亮起,如同被唤醒的墨色游鱼。他抬头看向岳玄山:“岳兄,请。”
岳玄山不再多言,再次运转坤舆府秘法,玄黄光芒凝聚于指尖,比之前更加凝练,准备进行有限度的探查。封子瑜也全神贯注,催动罗盘,准备记录任何细微波动。
墨文轩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指尖一点墨光,轻轻点向玉匣封印的某个节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并非来自玉匣内部,也非来自归墟砚。
而是来自莲心界之外,那无垠虚空深处!
一股浩瀚、威严、仿佛代表着诸天某种至高秩序法则的磅礴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莲心界!这意志并非实体,却比实体更具压迫感,让岳玄山、封子瑜、墨文轩这等人物都瞬间脸色大变,停下了手中动作。
紧接着,一个漠然、宏大、仿佛由无数规则交织而成的非人声音,隆隆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神深处:
“悬空山,天律庭,急令!”
“着,坤舆府巡界勘验使岳玄山、副使封子瑜,暂停对‘莲心界’一切勘验事宜!”
“即刻起,封锁此界,任何人不得进出!”
“待,‘万界巡察司’特使亲至,接手此界一切事务核查!”
“此令,十万火急,不得有误!”
声音落下,那浩瀚意志缓缓退去,但留下的命令,却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神!
天律庭急令!暂停勘验!封锁此界!万界巡察司特使将亲自接手!
万界巡察司!那是天律庭下属,专门处理涉及重大禁忌、跨界纠纷、以及威胁诸天秩序稳定之极端事件的特殊机构!其权柄之大,行事之酷烈,远非坤舆府这种常规勘验部门可比!
他们……竟然要来了?!
岳玄山和封子瑜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惊骇。墨文轩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锐芒。
苏婉、林念源、陆明更是心神剧震,感到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
刘云轩的道种光华急剧闪烁,意念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事情,似乎彻底失控,朝着一个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更加恐怖的方向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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