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风潇用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语气说:“最后一次,这次你什么都不用做。”
第120章
谢昭熠将信将疑地走了,风潇终于又独自处在内室之中。
她把《万古长明》摊开在案几上,一下一下磨着墨。
风潇没有伺候过别人笔墨,自己平时也不爱在家写字,因此很少亲自磨墨。她的动作很生疏,还刻意放慢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好像这样就能拖延住时间,逃避不敢面对之事。
她经受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
风潇翻开书的频率已经很高了,却从来没有偶遇过一次变化现场。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盯着这本书,以求亲眼看见上头的字是如何变化的。然而对着书枯坐几乎一天后,她便放弃了此事。
双眼半刻不闭、觉也不睡,自然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事关重大又太过荒谬,她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信得过的人轮流看守。
左右书上内容是何时变化的也并不重要,关键是剧情总能拉回“正轨”。
书能强行更改剧情,那她能强行更改书吗?
风潇自觉这样的念头太过异想天开,直到如今这样无路可走的境地,才只得硬着头皮一试。
墨终于磨好了,她提笔蘸了浅浅一下,而后极小心地控制着笔锋,轻轻落在了“皇帝勃然大怒”那一句。
书中结局还停留在官员纷纷背刺、皇帝得到消息那一版。
她打算试着把“勃然大怒”改成“龙颜大悦”,这样只需要改三个字,且意思截然相反,应当是最简单的办法。
笔尖落在纸上,理应划掉“勃然”二字,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风潇一愣,疑心是自己蘸墨太少、下笔太轻,于是多蘸取了些墨汁,更用力地下笔。
笔尖滑过,仍不见半点墨痕。
她的墨水像是被凭空吞进去了一般,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了书页上。
风潇动作顿住,手悬在了半空中。
她放下笔,凑到书前仔细打量。
纸看起来是很普通的宣纸,比现代的纸粗糙一些,还微微有些泛黄,摸上去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字也是正常的黑字,同任何一本能在市面上买到的书都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写不上去字呢?
风潇有些烦躁,蘸了满满的墨水,在书页空白处用力一按,而后左右拐了几笔,羊毫被按得丝丝缕缕分开。
仍然没能留下痕迹。
她把笔一甩,专心捣鼓起来。
试着折了个小小的角,很正常地折了过去。合上书再打开,翻折过去的书角还在。
于是又折了更大的一角,几乎占据了一整张书页,纸张仍听话地被折了起来。
风潇把书角捋平回去,留下一长一短的两条斜着的印记,盯了许久没有变化,合上再打开也仍保留着。
书页能折。
那能撕吗?
风潇换了一页,在空白处小心地撕扯,轻易便撕开一道裂痕,约有一厘米长短。凑近去看,毛边参差不齐,裂面毛茸茸的,是宣纸纤维特有的裂隙。
过了几秒,没有恢复的迹象。
所以书页可以破坏、却不能更改吗?
风潇若有所思。
她往前翻,翻到齐衡的戏份,精挑细选出了对剧情影响微乎其微的一段,是同一个之后没有出现过的女子的露水情缘。
风潇犹豫不过一瞬,便一咬牙,“刷”地一声把那页撕了下来!
另一只手指尖的皮肤突然传来一丝细微的痛感,像被锋利的纸张划过。
风潇最害怕这样的划伤,伤口一般会很细但很深。刚划伤时感觉还没有那么明显,反应过来后,比擦伤一类的伤口要疼很多。
可是这里没有现代的白纸那样边缘锋利的纸张,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痛感?
风潇纳闷地低头看去,却见手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确定那一丝痛感来自食指,可是把食指举在眼前看了许久,寻不到一丁点痕迹。
好像也没有那种伤口所特有的后续绵延不断的痛。
是错觉吗?
她收回注意力,继续盯着那本书。
没有任何其他事情发生。
撕掉的那一页没有自动粘回去,裂缝边缘的纤维真实而平常,上头的字也清清楚楚没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