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听到季流年的回应。
因耳边似有雷声在轰隆作响,叫他头脑中一片混乱。千丝万缕都悄悄连上,季流年要做什么已昭然若揭。
许折枝一时不敢相信,他竟能做出这样大胆的打算。
平日里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散了,遇事就躲在风潇后头,浑身上下找不出半分男子气概。
原来下起手来,竟能这样果决和阴狠吗?
许折枝几欲立刻赶回去寻风潇,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此男心性之恶毒,却又在拔腿往回飞奔的路上,逐渐慢下了脚步。
季流年的招数虽然令人不齿,可何尝不是阻止风潇嫁入封王府的最好办法?
若只要做这么些动作,就能把风潇留住,季流年也算是有几分聪慧在身上。
只是那春药可就便宜他了。
况且若真被人看见了,风潇不仅不能嫁入封王府,恐怕在世人眼里,还真只能与季流年牢牢锁在一起了。
他既不愿眼睁睁看着风潇嫁做他人妇,亦不愿放任季流年得偿所愿。
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叫风潇与封王府之间彻底没有可能,又能不叫季流年从中获益最大吗?
螳螂捕蝉时,焉知背后有没有黄雀呢?
第103章
风潇的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
“辛苦你了,”她温声道,“做得很好,这些消息的确对我有用。”
原来尹策这一次被禁足前,是有御史参了他一本,这才被皇帝召进宫里,而后狼狈地回府禁足。
参他的缘由是动用私刑,毒杀了府上的几个侍卫。
毒杀府上的侍卫吗?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憋闷,还是有什么事要灭口?是为了两股之间那点见不得人的破事吗?
风潇不由地扑哧一笑,难得心情大好。
不过如此看来,皇帝恐怕还并不知道那天夜里尹策的遭遇,他也确实瞒得挺好。
只是论起讨皇帝的欢心,早已和原书南辕北辙。
另一头,风潇能从市井中得来的消息,皇后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她在皇帝面前不经意地提:“策儿被禁足也有一段时日了吧?那孩子打小生在宫外,本就少了许多爱护,如今好不容易父子团聚,您就别再同他怄气了。”
皇帝提起此事,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上不得台面!御史参到了朕脸上,说他仅仅一个不高兴,就毒杀了整整四个没犯什么大错的侍卫!”
“果真是宫外长大的孩子没有教养,朕的其他几个皇子,哪个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皇后面上亦是一惊,像是没有想到他能这样刁蛮。
“这孩子是鲁莽了些”她温声劝慰道,“不过皇上既然其他几个孩子都是宽厚的性子,便说明您骨子里的宅心仁厚是传下去了的。”
“策儿只是生在宫外,打小没受您的熏陶,才走了点歪路,往后都会掰回来的”
这话说得好听,捧得皇帝心头舒坦,却也禁不住要拿那几个孩子同他作比较。
都是自己的血脉,怎么就能差这么大?
宫外的空气有这样污浊吗?能连龙子龙孙的品性都带坏?
皇帝悠悠叹了口气
许折枝眼见风潇听了消息,对他这些日子的努力和付出是满意的,心下不免有些雀跃。
原本做好的打算也犹豫起来。
他决定再试试看,能不能光明正大地从她手心里讨到一点温度。
“对你有用就好,”他笑得很和煦,两人之间有种难得的静谧与安好,“我听说封王世子送去的聘礼很丰厚?”
风潇皱了皱眉头,神情肉眼所见地淡了下来:“嗯。”
她不爱听这些事。
像是被绑定在了那些流光溢彩的聘礼上。
来到金樽阁,伙计们纷纷恭贺她得了“封王府的青睐和看重”,又不舍地感叹她“日后怕是再也不能在我们这里抛头露面了”。
进货的几家店的老板得了消息,也前仆后继地赶来凑这个热闹,口中此起彼伏地提前叫上了“世子妃”,话里还隐隐打听着这家酒楼以后由谁接手、他们该找谁对接。
好像人人都默认了,她进了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从此就要与自己亲手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产业道别。
因此听到许折枝也问起这事,方才刚提起来一点的高兴劲儿又消了下去。
许折枝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刺痛。
他还在愚蠢地期待什么呢?
即使自己已一门心思地扑在她身上,为她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兢兢业业地给她的前途铺路,她却仍不会放在眼里。
哪怕上一秒才刚刚露出久违的温柔,却在听到封世子的一瞬间,眼神重又回到他这些日子最常见到的冰冷。
他的种种付出,在封世子面前都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