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恰好有路人出现,便是叫她侥幸逃了过去。
他骂了一遍又一遍这群不中用的废物,却终究不敢再如上次一般“动用私刑”。
有心亲自出马,皇子府的大门却在皇帝的禁足之下,不容许他迈出半步。
尹策疑心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孑然一身的老媪,别说身怀武艺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哪能运气这么好,一次次侥幸地活了下来?
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护着她。
一个手里拿了他把柄的旧人独自上京,暗中还有高人相护?
尹策一阵毛骨悚然。
所有担惊受怕都在接到传召旨意的一瞬间汇聚起来、到了巅峰。
他恍觉脖子上其实一直悬着一柄寒气森森的剑,看不见、摸不到,也躲不掉。
如今它好像真的要落下来了。
他极力稳住呼吸,一步一步缓慢走上了大殿门前长长的台阶。
没关系的,一切都会有转机的。他只要矢口否认,人死都死了,那邱氏还能拿出什么证据?
退一万步,就算真无可抵赖,难道还能叫他以命偿命不成?
人又不是他杀的,分明是她自己非要上吊,是她自己承受能力太脆弱,几句闲话就要死要活的
也是她自己情愿任他脱掉了一件又一件衣裳,从脖颈处一路抚摸着向下。她自愿未婚时便做出这等不知羞耻之事,还能怪得了他吗?
父皇不会叫他有事的,他毕竟是他亲生的孩子。
他的身上留着他的血脉,他是他生命的延续和传承,他不会真舍得让他出事的。
等父皇气消了,他仍是这世上最尊贵的金枝玉叶。
尹策神情恍惚地跪在了皇帝面前。
身侧果然跪着邱氏。
吴皇后也赫然在场。
尹策心里不由地一声冷笑——果然还是没忍住对他出手了吗?
他就知道这女人的和蔼与亲切都是装出来的,他可是要与她儿子抢皇位的人,皇后娘娘怕是每天都在处心积虑地想要他死吧?
如此看来,邱氏背后的人是皇后?难怪能一路平安进京,数次死里逃生。
他请安,父皇果然没有叫起。
他听见父皇问:“齐衡,你果真没有骗朕吗?”
尹策一愣,随即浑身上下毛孔骤然收缩,背后霎时除了一层冷汗。
父皇为什么唤他齐衡?
他不是当朝四皇子尹策吗?他早就随父姓改姓尹,为什么又出现了“齐衡”这个名字?
什么叫骗父皇?他能有什么事骗他?顶多不过是一些荒唐事瞒着他,难不成是发现了他胯间之事?
尹策遍体生寒,惊恐地瞪圆了双眼。
他试图张口,想说一句“儿臣不知父皇为何有此一问”。
可在他发出声音之前,便先听见了邱氏泣不成声的乞求。
“衡儿,你就回头吧,”她嗓音好像已哭得沙哑,看着他的眼神里仍有无尽的怜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齐衡慌忙甩手,仿佛这样便能撇清干系一般,“什么回头?什么纸包不住火?你给老子说清楚——”
“你是我的孩子!”邱氏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嘶吼,“你再是不愿相信,都是我亲生的孩子!那个所谓的我的女儿,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流落在外的小公主——”
齐衡再也维持不住面上仅剩的镇定:“你的女儿?”
巧慧?
“你不是说她死了吗?”
明明她站在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地说出“巧慧死了”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一瞬间接受这样的转折。
此言一出,帝后二人却俱是神色一变。
果真如邱氏所言吗?
皇帝更是不由地升起另一个念头:所以他的小公主究竟是死是活?他还能见到自己与齐氏真正的孩子吗?
不知不觉间,心里竟已有了倾向。
齐衡终于意识到了场面不对,邱氏今日确实是冲着他来的,却不是为巧慧讨公道那么简单!
她要诬陷自己欺君,她要混淆皇室血脉,她要置他于死地!
齐衡怒从中来,一时连还在跪着都记不得了,竟爬起身来朝邱氏扑过去,作势要掐住她的脖子。
“住手!”皇帝一声怒喝,“孽障!还敢当着朕的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