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潇其实也没想到,她以为他会折算成旁的东西补偿自己呢。
或许是还要再去确认真假吧。风潇不怕这个,他爱去哪儿查就去哪儿查,她可一点痕迹没留。
他就算是问到余越头上,余越把那封信全复述出来,她也大可矢口否认,反正那封信余越再也找不见了。
只是还有个人要应付。
余止重新出现的次日,封鸣之便匆匆忙忙地寻了来。
进门直奔二楼,边吩咐小二说要见酒楼的齐掌柜。风潇知道,这样找上来的不是姓余就是姓封,因此一问年龄、衣着,便猜到了来的是封鸣之。
果然一进包厢,便见封鸣之神色焦急地候在里头,有椅子也不坐,背着手走来走去。
面带愁容,唉声叹气,像孩子装大人,风潇差点笑了出来。
见她来了,封鸣之忙朝她走了两步,确认门已关上,才火急火燎地开了口。
“余家兄弟的事你可听说了?不是要私奔吗?怎么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来?”
风潇眉头轻蹙:“我自然知道了,还是余大人昨日亲自来告诉我的。”
“嘶——”封鸣之倒吸一口冷气,“那他可知道你们要私奔的事了?那个余越又为何突然发这样的疯?不会和你有关吧?”
风潇连连摇头:“没有,我也不知为何他要这样铤而走险”
“明明那封信已千辛万苦地送出去了,只要他肯同我走,我们就能远走高飞,从此真正拥有自由。”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选择这样,明明离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就差一步”
“唉,”封鸣之受她感染,也不由地叹了口气,“许是贪念未消,舍不得拿那张脸搏一搏的机会吧。此招虽险,事成后却可不费吹灰之力坐享余大人这些年打拼来的成果。”
“抑或是对他哥哥还有余恨未消,就此走了心有不甘,才要取而代之吧。”
府里的长辈不催促他必须好好念书,各类争夺权势、兄弟反目的故事却常常耳提面命,因此他最铭记于心的道理,就是权力能让人面目全非。
余越这样铤而走险的狂徒,听起来叫人匪夷所思,实则世上并不少。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此时齐掌柜的情绪,只能关心些她当下的处境。
“余大人怎么说?他没有怀疑此事与你有关吧?不曾迁怒于你吧?”他忧心忡忡。
“只要托你送的那封信没被查到,”风潇神色凝重,“那封信虽与此事无关,送出的时机却太巧合,万一已被余越销毁,只查出我曾送出去过,便说也说不清了。”
封鸣之忙保证道:“你放心,当日送信之人的行踪是不会被查到的,只要别被余大人搜出信件就好。”
“不过真搜出来了也不打紧,”他转念一想,又道,“反正你也只是劝他私奔,若真有那封信的内容为证,反而洗清了你的串通之嫌。”
不会搜出来的。风潇心道。
她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不欲多聊此事,显是还未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封鸣之见该问的也问了,按理已该告辞,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完成。
他昨日听到消息,当即就打算赶来的;思及正是风尖浪口,余大人指不定也要找齐掌柜,才姑且作罢。
心下惴惴地等到今天,才终于敢来探探风声。
昨夜一晚上都心急如焚,总觉得自己要尽快来这一趟;然而真进了金樽阁、见到齐掌柜,才发现其实就那么几个问题。
几句话就问完了,问完便不知还要说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显得这一趟如此单薄。
他总觉得意犹未尽,回想起这两日急于来这一趟的目的,才发觉潜意识里已做好了准备,如今该是用上他的时候。
上一次,仅仅是不能与心上人团圆,她便只有自己一个人可求,这次突逢如此大的变故,理应更需要他搭把手才是。
可是一番嘘寒问暖后,齐掌柜并没有提出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
他自己在心里过了一圈,似乎也确实做不了什么。
冒充朝廷命官,欺君罔上,是救无可救的罪名;余大人当众揭穿,就没打算给这个弟弟留一条生路。
他能做什么呢?让她的心上人走得更体面些吗?恐怕连这也做不到。
封鸣之有些苦恼。
他本已习惯了万事自己都是“帮不上忙”的那个废人,然而在全无背景的齐时面前,他却至少有封王府的力量可以动用,以至于突然变成了能救朋友于危难之间的靠谱之人,无端生出些被需要的错觉。
他有点沉浸在这种错觉里了,竟得意忘形地忘了自己的真面目。
一个没有实权的王府里没有前途的世子罢了,有用只是暂时的、偶尔的,绝大多数时候,他仍是个废子。
他有些挫败,面色灰暗地告辞。
风潇不太明白,上次恳请他帮了那样危险的忙,他走时脚步轻快甚至雀跃;今日一无所求,他走时的神情反而像她欠钱不还一样。
难道是又被人欺负了,却考虑到她此时也处境堪忧,于是不好意思求助?
思及方才面不红心不跳地提起那封信,信誓旦旦地告诉他自己与此事无关,风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歉疚。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唤道:“世子。”
“你最近有受过什么委屈吗?那些人又说过什么叫你不舒服的话吗?有人欺负你吗?”
封鸣之愕然回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