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爱这回事,说了是不算数的。比方说他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全是为了我,其实做的事既不叫我知道、也不合我心意,那就不算真的爱我。”
“他其实是爱他自己,只是这么说能叫他心里好受些。要么是感动于自己的深情,要么是为他的罪行开脱。”
“好像和爱沾上边,就显得伟大了一样。”
眼看着林清漪若有所思,风潇渐渐放下心来。又担心对她此时的处境而言还不够,于是絮絮叨叨地补充。
“再比方说,即使我说过爱他,爱也是会变的。如果我说出口的时候,他没犯什么错,又得我心意,那我说出口时可能是真的。”
“可未来他也许变了,也许做出了让我难以接受的事;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变,只是我变了,不再被他吸引了,爱就会消失。”
我的意思是,你随时可以变得不爱他。风潇心想。
“爱是会消失的,对不对?”
网易云,打钱。她又在脑子里玩烂梗。
林清漪的迷茫没有减少。
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风潇的话好像是合乎逻辑的,可是她心里有种难以言明的抗拒。
当她去深究为什么,头就会隐隐作痛。
林清漪有些痛苦地伸手,按住了太阳穴。
门外的秦时东张西望,看到了停在门口的两人。他踌躇片刻,见她们没有过来的意思,于是小心地往那边靠。
“林长老,风长老。”他扬声抱拳,以示并无偷听之意。
林清漪也终于缓过神来,有些感激、有些抱歉地冲风潇使了个眼色,顺势继续往门口走。
“风长老明日有空吗?我亲自带你去挑谢礼,宗里这些年也算有底蕴,藏宝阁除了最顶层的东西,可供你任挑一件。”
“有空,当然有空,”风潇眼前一亮,“只不过……我这人不太识货,有没有什么人能为我介绍一二?”
“那倒不难,”林清漪安慰道,“藏宝阁的东西,都有专门的册子记录,宝物的用处、来历,记得很全。你慢慢看就是了,我会叫他们为你开放权限的。”
风潇心下暗喜,如此正好。
比起挑的那一件宝贝,慢慢看那些册子的机会才更宝贵。
蛊虫一事费尽周折,拖了那么久,到最后关头才勉勉强强把谢昭熠救了下来,正是因她对所谓噬功蛊全无了解之故。
非但如此,这个世界种种事物,她所不知道的太多了。
秦时拿来的丹药分别有何用途,她要问秦时;价值几何,她要问程臻和邢潜。流云宗的规矩她也不太清楚,因此才瞒不过谢昭熠、叫她看出了不对。那传说中的白莲她更是闻所未闻,对其珍贵程度毫无概念。
在他们江湖之中,在武林世界里,什么东西是贵重的,什么东西是要紧的,什么东西能做什么用途,她一概不知。
武林之外的世界,她同样两眼一抹黑。她对这里为数不多的了解只来自于那本书,然而故事是围绕齐衡展开的,许多设定都只能拼凑而来。
至于离开了齐衡的故事线,历史上发生过什么、现在在发生着什么、普通百姓的世俗民情如何,她通通无从得知。
风潇是个某种意义上的盲人。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至少能让她开开眼,看看这世上有什么现实中未曾见过的奇珍异宝,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她乐呵呵地告辞。
终于告别了林长老,秦时这才鼓起勇气,旁敲侧击地打听:“方才一切都还好吧?他没有伤到你吧?”
“自然没有。”风潇心不在焉地接。
“那你们……说了点什么?”
“一些无聊的小事,”风潇背着手,边悠哉悠哉地走,边浑不在意地说,“诸如被多看了一眼就以为我喜欢他一类的。”
秦时没想到如此轻易就问到了,先是暗喜,而后心忧。
喜的是听风潇这话风,虽然他们之间确实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却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徐天凌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罢了。
忧的是这句“以为我喜欢他”,叫他难免想到自己。
那他呢?他也是一个人的以为吗?
秦时惊觉,风潇从未有过什么肯定的说法。他所接收到的种种模糊暗示,都从无明言。
暧昧叫人心神荡漾,叫人欲罢不能,暧昧最醉人之处,就在于其不能明言。
然而暧昧叫人魂不守舍,叫人心神不安,也在于其从不明言。
它若即若离,它不明不白,于是只能揣测,只能等待,只能把自己交付给天意、命运和另一个人的心情。
秦时没来由地有些害怕。
他也顾不得矜持了,忙期期艾艾地追问:“那、那怎么才算喜欢呢?”
风潇扭头看了他一眼。
秦时慌乱地眼神到处飘。
“至少不能是同他一样,什么都没干就说喜欢,”风潇语调轻松,像是随口在闲聊,“单靠一张嘴,说什么爱慕,我可一点没感受到。”
秦时心中一紧。
他疑心自己被点了。
然而风潇神态随意、语气自然,并不像专门点他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