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马蹄声撞碎晨雾时,沈璃的指尖还残留着凰骨归位的灼热。
她望着林婉儿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道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脊梁,像极了前世沈家被抄斩那日,她娘将她护在身后时的模样。
喉间泛起腥甜,她却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暗卫逼近的喊杀声,轻得像片落在刀刃上的雪。
"走。"她拽着林婉儿的手腕往密道里带,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衣袖渗进去。
林婉儿回头时,正撞进她泛红的眼尾里,那抹红不是恐惧,是淬了火的锋刃:"他们要抓的是活口,密道通向后山,绕半个时辰能回城南药铺。"
谢无尘的剑穗扫过洞壁,火星子噼啪溅在坍塌的碎石上。
他走在最后,每隔三步便侧耳听着洞外动静,直到马蹄声被密道的回音揉成闷响,才压低声音道:"暗卫追得急,怕是太子早得了伪凰封印的消息。"
沈璃脚步微顿。
密道石砖上还凝着昨夜的露水,凉意透过绣鞋浸到脚腕。
她摸了摸心口的淡金痕迹——那是凰骨认主的印记,此刻正随着心跳一下下烫,像在提醒她什么。
"不止。"她停在密道尽头的岔口,指尖抚过左侧石壁上一道极浅的裂痕。
方才封印伪凰时,她分明感觉到地脉下有股暗涌,比黑雾更沉,更冷。"伪凰的残念是饵,真正的后手"
话音未落,林婉儿的短刀已经抵住石壁。
她方才被沈璃拽着跑时,袖中滚落的半块碎玉正嵌在裂痕里,此刻玉身泛着幽蓝,像有活物在石缝下呼吸。"姐姐你看!"她踮脚用刀尖挑开碎石,裂痕里竟露出半枚褪色的凰纹——和沈璃心口的印记如出一辙。
沈璃的呼吸骤然一滞。
前世她被折磨至濒死时,曾在东宫密室见过类似的纹路,当时林晚卿握着块玉牌冷笑:"这是大楚开国时凰族留下的秘钥,你沈家不过是替我们守着罢了。"
"退开。"她按住林婉儿的肩膀,指腹在凰纹上轻轻一叩。
石屑簌簌落下,整面石壁突然出空洞的回响。
谢无尘立刻抽剑划开两人身侧的蛛网,剑光扫过之处,石壁上的暗纹渐次亮起,像被风吹开的星子。
"是机关。"他收剑入鞘,指节抵着石壁敲了三下。
最上方的凰纹突然转动,石缝里渗出铁锈味的湿气——那是地底才有的味道。
林婉儿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挑起一缕湿冷的风:"姐姐,要进去吗?"她问得轻快,可攥着刀的手背却绷起细白的筋,暴露出心底的紧张。
沈璃望着石壁上流转的光。
那光映在她眼底,像极了前世刑场上,她爹被押过她身边时,眼底最后那簇不肯熄灭的火。"进。"她伸手按住林婉儿颤的手腕,"若这里藏着凰族的秘密,便该由我们自己揭开。"
机关开启的声音像老木窗棂被风推开,出绵长的吱呀。
三人顺着石阶往下走了二十余步,潮湿的霉味突然被一股清冽的檀木香冲散。
沈璃摸出火折子擦亮,跳跃的火光里,一座四四方方的密室显了形——中央悬浮着枚玉简,表面流转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正是方才她在伪凰黑雾里瞥见的幽绿光点!
"这是"谢无尘的声音突然哑了。
他往前走了半步,玄色衣摆扫过地面的积灰,露出一行被尘土覆盖的凰族古字。"《凰典·涅盘卷》。"他蹲下身辨认,指尖几乎要碰到那些字迹,"大楚史书记载,开国皇后的凤印里藏着凰族典籍,没想到是藏在这里。"
沈璃的指尖在身侧蜷成拳。
前世林晚卿曾说,凰族典籍里有操控地脉的术法,太子靠这个勾结北戎。
此刻她望着悬浮的玉简,心口的印记突然灼痛——那是凰骨在催促她。
她抬臂,指尖刚要触到玉简,一道无形的屏障"啪"地弹开她的手。
刺痛从指尖窜到胳膊,她后退半步,眼尾的红更浓了:"它在挑人。"
林婉儿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她的掌心还带着方才握刀的薄茧,蹭得沈璃手腕痒:"姐姐的血脉是正统凰族,怎么会"
"因为我身上有太多执念。"沈璃望着玉简,忽然笑了。
那笑里有自嘲,也有释然。
她想起前世自己跪在刑场,指甲缝里全是血,心里只有"恨";想起重生那日,她攥着碎瓷片割腕,心里只有"杀"。
凰族的火要的是纯粹,而她的火里,早淬了太多刀刃。
谢无尘忽然抬头。
他望着林婉儿扶着沈璃的手,又望着玉简表面流转的光,眼神突然亮了:"婉儿的掌心。"
林婉儿一愣,下意识摊开手。
她掌心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是前日替沈璃挡暗箭时留下的。
此刻那道疤痕正泛着微光,和玉简上的光同频跳动。
沈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喉结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