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抿茶,茶盏边缘还沾着周鹤年的指纹,混着茉莉香的茶水下意识在舌尖滚了滚——微苦,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甜,像极了前世刑场那碗断头饭的滋味。
“周大当家的丹药,确实是妙。”她将茶盏轻轻一放,指节叩了叩案上的青瓷碟。
碟中躺着七颗新炼的金纹丹,是周鹤年特意“为表诚意”赶制的,“林姑娘昨日试药后虽有些不适,可今早说符文亮得能照见半里地的海。”
周鹤年的喉结动了动。
他昨夜在密室里熬了半宿,听细作回报林婉儿在净室疼得撞墙,额角都磕破了。
此刻沈璃说“亮得能照见半里地”,倒像在夸他的药。
他赔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沈姑娘若信得过,周某愿再送十炉,供盟中诸位……”
“不必。”沈璃突然伸手捏起一颗丹药。
丹身的金纹顺着她指尖爬上来,像条被惊醒的小蛇。
她望着周鹤年骤然绷紧的肩背,忽然将丹药抛进嘴里。
喉结滚动的刹那,周鹤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影蚀草的量他算过,三粒能让觉醒者疯癫,一粒也够让这女人神志模糊。
可沈璃只是舔了舔唇。
她腕间的骨片突然泛起红光,像被火烤过的玛瑙。
丹药在她腹内炸开的瞬间,那股熟悉的腥甜被骨片里涌出的热流冲散了——前世沈家被抄时,她在刑场摸到过这样的温度,是母亲咽气前攥着她的手,掌心还留着绣绷的刺痕。
“好药。”她对着周鹤年笑,眼尾微微上挑,“若能再添两味辅药……”话音未落,魂匣在袖中猛地一烫。
那是凰骨共鸣的异常震颤,像有无数细针在扎她的神经。
她突然扶住额头,指尖掐进鬓角的间——前世林晚卿用迷香害她时,也是这样的眩晕感。
周鹤年的瞳孔缩了缩。
他看见沈璃耳尖泛起不正常的红,握茶盏的手在抖,连腕间的骨片都跟着晃。
“沈姑娘?”他试探着往前凑,“可是旧疾作?周某这就……”
“无妨。”沈璃猛地抬头,目光却散着焦,“我、我去后园醒醒神……”她踉跄着往门外走,绣鞋踩歪了门槛,差点栽进青鸢怀里。
周鹤年望着她摇晃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等她神志不清时,凰骨就是他的了。
北境船团的人说过,这东西能解符文反噬,能让东洲药商取代南洋商会,能让他周鹤年成为凰羽盟真正的掌权者。
夜半时分,商会仓库的木窗被海风掀开半扇。
三个黑衣人猫着腰钻进来,为的那个腰间别着北境特有的狼头匕。
他们熟门熟路地摸到魂匣所在的檀木柜前,为的刚要撬锁,头顶突然亮起两盏气死风灯。
“谢某等三位多时了。”谢无尘的声音从梁上飘下来。
他月白直裰沾着夜露,腰间的南洋玉牌在暗夜里泛着冷光。
话音未落,八名暗卫从梁上、柜后、门侧窜出,刀刃架在黑衣人后颈。
为的黑衣人刚要喊,谢无尘的指尖便抵住他的哑穴。
暗卫扯开他的衣襟,半枚染血的密信从贴身布袋里掉出来——火漆印是北境少主特有的双狼纹,信纸上还留着未干的墨痕:“待沈璃失智,取凰骨,焚盟书,船团已封海……”
谢无尘捏着信笺的手顿了顿。
他望向窗外,沈璃的院落还亮着灯。
那盏灯从昨夜到现在都没熄过,像团烧不尽的火,烧得东洲、北境这些牛鬼蛇神现了原形。
次日清晨,凰羽盟大殿的青铜鹤烛台烧得噼啪响。
沈璃站在案前,手中的密信被烛火映得透亮。
周鹤年瘫坐在下的椅子里,额头的汗把冠都浸透了,看着倒像被人浇了盆冷水。
“谁还觉得,凰羽盟只是个摆设?”沈璃的声音像把淬了冰的刀,割过殿内的寂静。
她望向林婉儿——这姑娘站在廊下,小臂上的符文正泛着暖光,昨夜失控时的血痕已经结痂,像朵开败的红梅。
林婉儿迎上她的目光,手指悄悄攥紧了袖口,指节白。
殿外的海风卷着潮声涌进来,掀开沈璃的衣袖。
腕间的骨片在风里凉了片刻,突然又烫起来,像在回应什么。
她垂眸望去,魂匣里的骨片正出极轻的低鸣,像雏鸟在唤母。
林婉儿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脱了外袍躺下,刚要合眼,小臂突然传来细密的疼——符文像被人用针挑着,一下一下,疼得她攥紧了枕头。
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在床头的魂匣上。
匣内的骨片不知何时亮起微光,低鸣声混着她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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