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是被疼醒的。
小臂上的符文像被人用烧红的细针一下下挑着,从皮肤底下往外渗着灼热的疼。
她猛地攥紧枕头,指节在月光下泛着青白,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凉得她打了个寒颤。
"嘶——"她咬着牙掀开薄被,借着窗纸透进来的月光低头去看。
那枚原本温驯的赤金符文正泛着诡异的幽光,纹路深处像有活物在爬动,沿着血管往手肘方向延伸。
更让她心慌的是床头的魂匣——匣盖不知何时裂开条细缝,里面的骨片正出若有若无的低鸣,像是幼兽在唤母,又像是某种古老的歌谣被风吹散了尾音。
"沈姑娘!"她踉跄着套上外袍,连鞋都顾不得穿,赤足踩在青石板上凉意直窜脚踝。
跑过回廊时夜露打湿了裙角,她也浑然不觉,直到撞开沈璃的院门,看见窗纸上晃动的人影才猛地刹住脚步。
沈璃正伏在案前,烛火在她鬓边跳跃,将她眼底的青黑照得分明。
听见响动抬头时,腕间的骨片突然烫得惊人,她下意识按住那处,却见林婉儿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额沾着汗黏在额角,小臂上的符文还在幽幽亮。
"我好像"林婉儿喘着气,指尖颤抖着指向自己的胳膊,"我听见另一种凰音。
不是之前那种清越的鸣啼,像是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地底下传来的闷响,就就在符文疼起来的时候。"
沈璃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放下手中的古籍,起身时带得案上的竹简哗啦作响。
走到林婉儿跟前时,她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血锈味——是昨夜符文失控时崩裂的血痂未完全愈合。
她伸手按住林婉儿的手腕,指尖刚触到那片烫的皮肤,骨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震得她掌心麻。
"第二层封印。"沈璃低声道,指腹轻轻抚过林婉儿臂上的符文,"我母亲的笔记里提过,凰族的传承从来不是单声。
可我从前只当是故弄玄虚"她松开手,转身时裙角扫过案角的茶盏,"等我。"
古籍是沈璃从母亲的陪嫁木箱底翻出来的,泛黄的羊皮纸边缘卷着焦痕,像是经历过一场大火。
她指尖拂过最后一页的字迹,墨色已经褪成浅褐,却依然能辨认出"双声共鸣"四个大字:"凰音非单一传承,而是双声共鸣。
若有人听见第二声凰音,则意味着凰族真正使命即将开启。"
"原来我们一直都错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节抵着额头闭了闭眼。
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骨片,她以为只是血脉信物;林婉儿觉醒的符文,她以为只是残存的传承。
可现在看来,那些她视作线索的碎片,不过是冰山一角。
"沈姑娘。"
谢无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林婉儿下意识退后半步,看着那道月白身影走进来,腰间的南洋玉牌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手里捏着张染了海腥味的信纸,眉峰紧拧:"东洲药商昨夜撤离南洋港,船锚都没来得及收,码头上还留着这东西。"
信纸展开时带起一阵风,掀得案上的古籍哗哗翻页。
沈璃扫过信尾的火漆印——是北境船团特有的冰棱纹。"凰羽盟不过是旧梦残响,真正的凤凰,将在北境重生。"她念出声时,齿缝间渗出冷意,"他们怎么会知道"
"知道凰族的秘密?"谢无尘接口,"周鹤年那边审出些东西。
北境的人半年前就混进了东洲药商,专挑觉醒符文的姑娘下手——林姑娘中的毒丹,配方里掺了北境雪狼草的根须。"他目光扫过林婉儿臂上的符文,"他们在刺激符文异变。"
林婉儿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昨夜符文作时,除了疼,还有种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血色的天空,燃烧的城池,一只遍体鳞伤的凤凰正往北方飞。"或许"她攥紧袖口,"第二声凰音,是从北境传来的?"
沈璃的手指在古籍上顿住。
她抬头看向林婉儿,对方眼里的坚毅让她想起初见时那个在绣坊里被刁难,却咬着牙不肯掉泪的姑娘。"今晚子时。"她突然说,"你试着再激一次符文。"
林婉儿的呼吸一滞:"可昨夜"
"我会守着你。"沈璃将骨片从腕间解下,放在林婉儿掌心,"这东西能引动血脉共鸣。
如果第二声凰音真的存在"她看向谢无尘,后者微微颔,"我们需要知道它在说什么。"
窗外的潮水声突然大了起来,卷着咸湿的风灌进屋内,将案上的信纸吹得猎猎作响。
林婉儿望着掌心里烫的骨片,又望向沈璃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觉得那些疼痛不再那么可怕了。
或许这一次,她能听懂那声音在说什么——关于凰族的使命,关于北境的阴谋,关于她们一直寻找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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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月光像银纱般裹住窗棂时,林婉儿的指尖在骨片上微微颤。
沈璃站在她身侧,能清晰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里混着细不可闻的呜咽——那是疼痛在啃噬神经的证据。
谢无尘退后半步,腰间玉牌轻碰木案出脆响,目光却紧盯着林婉儿臂弯处逐渐泛起金红的符文。
"开始。"沈璃的声音沉稳如磐,掌心虚虚覆在林婉儿手背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