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筠只给她留了一贯钱,她无依无靠,在街上抱着槿儿大哭,幸好遇到当时来京城走货的岑老爷。
岑家的老爷是个好人,见她可怜又带着女儿,想起自家女儿即将临盆,还缺个乳娘,便将她带了回去。
她一直很感激岑家,将岑氏的姑娘当亲孩子养,虞佑柏背叛了岑氏,她也无怨无悔跟着岑氏上山,后来再去洛阳,她才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说,严筠抛弃她后便离开了洛阳,靠字画做些营生买卖,没过几年便病死了。而她的儿子在外流浪了两年,后来公主来找严氏活着的人,将他带到了宫中。
她也是在见到儿子后,才看到了报仇的希望,萌生了报仇的念头。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岑家!
想到此处,乳娘双膝又往前挪了几步,抓住岑璠的裙摆道:“姑娘,奴婢真的没有想过要背叛你!从来都没有”
“奴婢只是想报仇,报仇后便想让绥儒离开来着,谁知公主她竟是不肯放人,还要奴婢的儿子同她一起被关在宫里,奴婢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岑璠不想听她解释这些,她只想最后知道一个问题,“当初我被公主下药,这件事和乳娘有关系吗?”
“这”乳娘眼神闪烁,缄口不言。
岑璠已经知道了答案。
从她来到洛阳开始,便掉进了许多人的算计,不仅仅是她的父亲,还有她身边最亲近的乳娘。
她当初嫁给元衡根本不是巧合,而是一场很早便开始的算计。
或许这场算计可以推演到更早之前,早在母亲死后没多久,乳娘便开始编织起一张大网,帮她想好该找谁报仇,该怎么报仇…
阿湄曾经说过,她给她寄过很多封信,她都不曾收到,现在想来,最有可能藏起那些信的不是岑家人,而是乳娘
自始至终,她都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她的命运很早之前就被安排好了,被别人指使,替别人报仇。
若不是元衡将那枚玉佩还给阿湄,她可能与阿湄一辈子就那么错过了。
至于错过后会发生什么,岑璠只一想,身上便泛起一股寒凉。
她抱紧双臂,唇色霎然间变得苍白,眉头紧紧拧起,胸口闷疼,一时喘不上气。
渐渐地眼前的事物似乎都变的模糊,她踉跄了两步,便再也站不稳脚,向前栽去。
第118章第一百一十八章下狱
再醒时,又是崭新的一天。
可对于岑璠来说,一切都恍若隔世,前半生的人和事似乎都变得很陌生。
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下,她起身静静一个人坐了一会儿。
帐外芸蚕的声音响起,“娘娘可要起身?”
往常这个时候,来叫醒她的该是槿儿,槿儿和她一般大,陪着她长大,比那些所谓的亲人还像亲人,她不会叫她娘娘,总是跟在她身后姑娘,姑娘的叫
酸胀的眼睛又蓄起了泪水,岑璠迅速抹去那滴将要落下的泪,问道:“槿儿呢?”
帐外的身影似是僵了一瞬,而后跪地道:“槿儿姑娘和苏媪在一起,墨侍卫和紫芯姑娘都在看着。”
“娘娘放心,她们二人都无事。”
岑璠沉默了一瞬,只一声“你起来吧。”
芸蚕依言起身,只见一只玉白的手撇开了帐幔,眼睛肿的如同核桃,唇色比昨日还白上几分。
她大惊失色,话音吞吞吐吐,“奴婢去请太医。”
岑璠道:“不必去请太医了。”
“我无事。”
芸蚕看了看她的脸色,浮现出愁云惨雾,“娘娘不若还是让太医看看吧,别气坏了身子。”
“太医看了,也还是那些说辞。”岑璠站起身,分明还晃了两下,芸蚕便是又要伸手来扶她。
岑璠握住她的手腕,显然是拒绝。
她笑了笑,柔声道:“你替我梳妆,再让墨侍卫带些人去虞家,将他们都带进宫吧。”
芸蚕惊愕,岑璠抿唇,冲她点了点头,“梳妆吧。”
芸蚕颔首,叫了梳妆的婢女进来,一层雍容华贵的妆容遮盖住了脆弱疲惫。
自那日起,虞家便被皇宫禁军看管了起来,洛阳中不是没人听说此事,只是没了胡氏这棵大树,无人想管虞家的事。
岑璠梳好妆没多久,虞家的人便被带进了宫,除了虞佑柏和黄氏之外,还有她那弟弟妹妹。
公主满月时黄氏未曾受到邀请,她这辈子没有进过宫,不曾想第一次进宫会是这般。
那幅画像被展开,铺在画架上,还是岑璠母亲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慈眉善目,被岑璠摆在他们面前,像是自上而下俯视他们一般,让黄氏感觉到不自在。
岑璠扫了一眼台下的人,却是并未问那幅画上的事,“父亲当年抛妻弃子,多年之后再见母亲,可有什么想对她说的?”
虞佑柏不曾想她忽然问这个,嘴唇张开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来是没什么想说的,无论是愧疚,还是想念,都不曾有过,否则不会连一句话都编不出来。
岑璠低下头,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