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因斯缓步走进客厅,路过茶几。
月光下的茶几反着冷光。
凯因斯恍惚间注意到整洁的桌面上,一高一矮摆放着什么。
一杯水,一把药。
药片按照弗兰卡的要求配比,摆在瓷碟上。
是卡利西尔在他回家前为他准备的。
在他最出离愤怒之际。
凯因斯无言行至茶几前坐下。
柔软的沙发床托起疲惫的身躯。
凯因斯拿起药片放入口中,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间蔓延开来,很快被水流冲刷褪去。
明明是在服药。
但凯因斯却觉得身体里又痛起来了。
卡利西尔……
回程路上一直放空的思绪忽然具体。
凯因斯合上眼眸,缓慢地舒了一口气。
结束了。
苦于精神海崩溃的日子结束了。
卡利西尔的困境结束了。
他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可为什么,
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他与卡利西尔相遇在“人生”的低谷,种种原因下,一同走了一段路,分享了一段“人生”。
这段“人生”不长,不过雪消雨停,黑夜白昼。
他们融入彼此的生活,即便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
但这偶尔、平淡的交流中,总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瞬间。
或许是卡利西尔第一次用凶厉的眼神看向他时。
或许是卡利西尔赤足冲进雨幕为他撑伞时。
或许是卡利西尔不问缘由地说着“我相信”时。
又或许……
流动的意识放纵身体融入柔软的床铺。
恍惚间还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人”未消的温度。
就像墓园那夜一样。
那夜的情形、交谈,凯因斯都已记不清了。高烧模糊了他的感官,但光影交错间还是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痕迹。
他记得那是个漆黑似深渊的暴雨夜,他记得明亮的金色划破黑暗来到他身旁。
那如同星辰一般的金色,照耀着他,不让他迷失,不让他偏航。
金色不止带来了光,还带来了温度,安静地包裹着他,驱散雨夜的寒意,也褪去高热的浑噩。
渐渐地,深陷情绪漩涡的心脏安然,安定,平稳落地。
他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高兴不起来了。
他太依赖卡利西尔了。
依赖他的光、他的热,依赖他在逆境中不妥协认命的坚韧,依赖他的生机与生命力。
“卡利西尔……”
简单的音节自唇齿间流出。
凯因斯忽而意识到,自己好像很少喊雌虫的名字。
以前很少,以后也不再有机会。
为了让星星永远明亮,
凯因斯将它送回了它理应运行的航向。
即便那个航向距他万里,
即便那是再也汲取不到它的光与热的距离。
但至少它能长久稳定地散发光芒。
凯因斯想,这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