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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第50页)

右调《燕双飞》

话说温如玉与槐阴国使臣讲和后,将生擒彼国军将赏给路费,差官押送出境;所得金帛、粮草、军器、衣甲、马匹等项,即分派官员运回本国,方纔还朝。国王率满朝文武,出城十里,亲与如玉把盏洗尘,君臣同到朝内。如玉复又叩谢君恩。入宫拜见了国母。出来时,国王已领文武在庆成殿,摆设了大宴贺功。国王居中,太子在左,如玉在右,丞相海中鲸等就在如玉肩下,其余文武按品级分两行列坐。殿下面奏起乐来,王子家举动,端的气象不同:歌的歌,舞的舞,说不尽那繁华富贵。

但见:

官分大小,位列东西。水晶帘卷虾须,云母屏开孔雀。盘堆麟脯,国王笑捧紫霞觞;杯浸冰桃,内侍高擎碧玉斝。食烹龙肝凤髓,肴列豹胎猩唇。凤管鸾箫,奏一派云璈仙乐;鸳裙翠袖,舞一回羽衣霓裳。君赞臣,臣感德,吸尽壶中精液;文作诗,武击剑,吐舒胸内奇才。真是捷闻异域欢无极,功着边城喜倍多。

坐闻,如玉诉说一回克敌斩将的机谋,国王同众文武又誉所他百战百胜的勇略,只吃的尽欢方散。如玉同众官谢恩出来,回到驸马府内,公主率领二子、二媳迎着接风。内外明灯结彩,大陈水陆筵席,直到四鼓时分方歇。

次日,率领二子,复到朝中谢恩。那国王下一道敕文,上写道:槐阴国君臣狂悖,为吾国外患数十余年。寡人临御之初,即差黄河清督师问罪,兵至荷花池地界,亦曾破伊坚城。穷之两国将士,互有斩杀,统计所得,与所失相等。从未有一卒不伤,一箭不折,尽歼丑类,开阔边疆,如驸马温如玉成功之速者也。如玉才兼文武,志矢忠勤,实为寡人所信爱。日前授以节钺,非以如玉为寡人至戚也,盖深知其素娴韬略,智勇俱全耳。兹果兵不血刃,大建勋功。若不加以茅土之封,不惟寡人心有不忍,亦恐无以顺适舆情。今封如玉为甘棠侯,领大丞相之衔,子孙世袭罔替。着丞相海中鲸,速拣能员,动支内库银两,于甘棠镇内营造驸马府第,务须规模广大,华美壮观。工完之日,如玉与公主归藩,非大疑难事,勿轻选召。由甘棠镇东南至荷花池地界,岁出钱粮上物,永赐为公主汤沐之资。其属下文武官员用合,统任如玉调度,不必奏闻。如玉之子延誉、延寿,前已授职,可留在寡人左右,代如玉报效可也。此次得功将士,如玉可分别等第呈览,寡人俱有升赏。遵此。

如玉连辞了三次,国王不准,只得同公主入朝谢恩。

不过两月光景,甘棠镇内所造的驸马府功完。海中鲸奏知国王,国王将公主和如玉父子,俱召入国母宫内筵宴,又与他择了吉日,着他起程。公主如玉,到起身这一日,入宫谢别。

夫妻两个雨泪涕零,不忍远离,国王、国母也不由的落泪,嘱咐了许多好话。国王率领文武,出城十里,与如玉送行。一路上旌旗蔽日,车马连云,国王回了朝,那些文武官员俱送在三十里外,方才回国。

如玉与公主率领家丁,并自己属下的官员,往甘棠岭来。

早有镇守甘棠的总兵等官,在道傍远接;本地的百姓,亦各扶老携幼,陆续迎候到新盖的驸马府内。见持戟护卫之士,不下三百;带剑听事之官,岂止数十?又将那驸马府仔细一看,但见:朱门三大座,阔院十数层。琉璃瓦砌鸳鸯,石青牌堆金字。

锦堂宏敞,规模较官殿无殊;廊房参差,气派与朝班何异!雕栏曲径,左一转,右一转,委曲留春;复道瑶阶,东几处,西几处,逶迤待月。兰斋画阁,陈设着夏鼎商彝;绣户金闺,悬挂着随珠秦镜。玳瑁帘,水晶帘,帘卷处香风袅袅;孔雀屏,云母屏,屏开时丽日融融。怪石奇峰,軿軿补补,堆作假山,假山旁,可以饮酒,可以赋诗,可以弹琴读书,逍遥岁月;深池浅诸,凿凿穿穿,引成活水,活水中,不妨养鱼,不妨栽藕,不妨荡舟吹笛,笑傲乾坤。花园前,树木婆娑;箭亭后,弓刀灿烂。内多粉妆玉琢俏丽佳人,外聚虎臂熊腰勇猛壮士。极官场之富贵,千古第一;享尘世之荣华,于今无二。

如玉同公主迁移在驸马府内,三日后即着他两个儿子继一道谢恩本章,又嘱咐他们小心做官,不可恃势旷职,惹人忌恨。

二子拜别去了。

如玉将甘棠岭至游魂关、荷花池等处地方,又从新调度了一番,武官仍照前镇守,又添了数员文官,办理民间事务。甘棠镇一带,原就有四五千居民。如玉将左近空闲地方,都用自己的银两,周围起盖了数百间民房,任凭百姓们居住,一岁之中,不过交纳些小房钱。遇年岁歉薄,即发他内府的粟粮赈济,一次不足,不惜两次、三次。又设有司,与百姓判断曲、直,疑难事件,还要亲审。那华前国四面八方的人,搬到甘棠镇住者,不下数万人。生意买卖,云屯雾集,到成了个极繁华热闹地方。如玉感国王厚恩,一月两月,总要同公主带些物事,亲去听候,国王时时颁些赏赐。宫官内监,终年家往来不绝。不是国母遣人看望,就是众妃嫔稍寄人情。又有他两个儿子在仕途上周旋,如玉在甘棠镇又极清闲,日日与公主行则并肩,坐则迭股,享人世安乐富贵。接连着又得了五六个孙儿、孙女。

如此昼夜快活,又是数年,如玉也是五十六七岁人了。孙儿、孙女,又各结亲显宦。丞相海中鲸病故,国王就着他的长子延誉署理丞相事务。

又过了二三年,国王大数将终,将如玉、公主星夜调入官中,嘱托后事,谆谆以太子相托。没有几天,就去世了。如玉悲不自胜,一边料理家务,一边扶立新君。那太子登了宝位,如玉率领大小文武官朝贺毕,那太子即下了一道令旨:“事无大小,统听驸马主裁,不必奏闻。”如玉以人臣而当孝子,诸项都替他措办妥适。打发的国王入土后,便要同公主辞回。这国王那里肯依,说道:“驸马系寡人至威,国之元老,岂可一日远离?俟过了三二年后,寡人明白了治国安民的道理,驸马再去未迟!”如玉也无法推却。公主烦国母道达,那国王以大纲大节的好话打发。过了几日,下了一道令旨,言:“温驸马贤闻异域,功盖一国,安可随众趋朝?嗣后寻常事件,丞相温延誉总理;疑难事,或寡人请驸马面议,或各衙门官员听指示于驸马府可也。”又准其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坐轿直至光明殿;又赐宝剑、鸠杖等物,出入佩用。

如玉深知国王嫌他威权太重,随将甘棠镇至荷花池界一带地方人民户口钱粮等物,造了清册,同大小文武并镇守的官员,俱开列花名,做一个交还的本章,缴奏入去。那国王看了,随即设宴请温如玉入宫,酒席上都说的是欲收不收。有吞有吐有话儿。如玉再三苦辞,那国王方才依允。是日尽欢而散。过了三四日,国王下旨:着镇守甘棠镇、游魂关、荷花池等处主将,都要轻骑减从入国朝见;其镇中事务,仅令副主将经理。不数日,诸将俱到。本日下旨:诸将俱改为内用,随将他做太子时心腹官员放出,做各镇的正主将;又调副主将入朝。温如玉听知大笑,向公主、二子道:“主上这调度,我心上倒甚喜;一则免了他许多疑心,二则免了我日夜愁虑。”

又过了一年后,国王又下旨道:“驸马温如玉,宣力国家二十余年,忠肝义胆,内外共知。只因先王甫逝,政务总理乏人,以故托驸马代为料理。今诸事就绪,驸马自应同公主归镇。

甘棠岭地方,原系先王赠公主为汤沐之资,前驸马再三苦辞,寡人只得勉强收回,究非先王加惠之初意也。嗣后甘棠一镇钱粮、土物,仍解交驸马;游魂关、荷花池等处,归之国家可也。

“如玉向公主道:“甘棠镇一道长岭,有何钱粮、土物可交?

“公主道:“正是。要那虚名何用?可上本苦辞。”如玉辞了两次,国王不允,也不敢辞了。国王又亲为选择吉日。公主同如玉拜别国母,谢了国王恩。国王亦在内宫设宴款待,也率领文武出城相送。虽然也是车马纷坛,如玉眼中不知怎么,看的冷落,与昔年口镇时大不相同。国王又下旨:止许延誉、延寿送三十里,即回国办事。如玉听得此话,立即打发二子回朝。

那甘棠镇远近百姓,到和昔年一般,个个扶老携幼,欣喜相迎。

如玉回到府中,见属下官员寥寥几人,随谕令府下家丁,都要安分谨守,不许与外人交接,如违立即处死。自己于地方事,丝毫不管,日与公主杯酒适情。那些内官太监,每过三四个月,方奉太国母令,听望公主一次,不似前数日内一往返了。

如玉满心里着二子罢官回镇,过放心日月,又恐触怒国王。如此又过了二年,到也平安无事。

一日,正和公主闲谈,只见他儿子府中内了张豹,排闼而入,走的雨汗淋漓,跪在地下大哭。如玉和公主皆大惊,忙问道:“是怎么?”张豹道:“小的二主人内弟步登高,在佳梦关镇守,年来好管地方上闲事,文官甚是厌恶他。又好贪酒动气,屡次与佳梦关文官口角。不知怎么。弄的国王知道,于半月前降旨,将他世袭龙虎将军革除。因念他祖上功劳,又为他父步青云亦曾随元帅黄河清出力边疆,免其拿问治罪。自革职后,没有三两天,便到主人府内,向二主人道:』国王背了先王的令旨,夺去公主的基业,削了驸马的后权。目今各国所深惧者,还是驸马。他享着驸马的福分,他还不知。是他这样心脏不测,将来你兄弟二人,还不知作何结果。依我主见,你可与驸马相商,只用暗中与邯郸国书信-封。』”如玉道:“我听得直隶地方有邯郸县,怎么又有个邯郸国?”张豹道:“此国即在佳梦关之外,驸马素常不留心。”如玉道:“你快说,后来怎么?”张豹道:“着邯郸国见字起兵。又言:』朝中刻下无智谋之人,领兵的少不得还是驸马,这里头有妙用。若是邯郸国人马强壮,驸马便与他里应外合,再做个开国的元勋;若是邯郸国人马衰弱,便督兵剿杀,功成后不怕国王不加倍钦敬。』”如玉道:“此系乱卧贼子之言,你二主人就该立即着人拿下,启奏国王治罪才是!”张豹道:“二主人将他当面痛骂了一顿。他见二主人恼了,便立刻改口,说是顽话,本日就辞去了。”如玉连连以手拍膝,向公主道:“少年娃子通不经事,这样逆贼,岂可放他走的么?这样话是他作顽的么?”又道:“你快说,如今怎么?”

张豹道:“谁意料步舅爷仍回佳梦关,勾通地方亡命,并素日心腹兵丁,写了驸马官衔名讳,用蜡丸封固,差人送至邯郸国内,言若肯起兵,他约在本月初六日二鼓,放火开关,以为内应。邯郸国见了驸马书字,差他那边大元帅铁里模糊,领雄兵八万,初六日二鼓,果到佳梦关下。步舅爷一边差人放火,一边率众砍开关门闩锁,杀散守门军士,放邯郸国人马人来,尽杀关内文武等官。刻下步舅爷与他那边做向导,现今攻打金钱镇。将军钱万选,被铁里模糊鞭打,死在阵前。金钱镇副将询问佳梦关逃来军民,备知详细,参奏到朝。昨日日落时分,将两位主人俱各绑拴入朝。小人就于那时,驰驿跑四百来里,报与公主、驸马知道。目今两位主人吉凶未保,驸马须设法救援方好。”说罢,又哭。如玉将心打了两拳,倒在床上。公主放声大哭。好半晌,如玉扒起道:“老恩主在日,我原也受尽荣华,今日该有此报。指顾必有人来锁拿我。罢了!罢了!”

公主哭着说道:“我一生止有二子,岂肯平白的教人以反叛相加?我还要这性命何用?”说罢,向张豹道:“你快去吩咐外班,速刻预备车马,我同驸马连夜入朝。”张豹如飞的去了。

没有半个时辰,见一内官报道:“府中家丁吴升来了。”

话未毕,吴升跪倒地下。如玉和公主俱急急问道:“你二位主公怎么样了?”吴升道:“小人是二位主人着驰驿来的,事体平安了。”如玉听了“平安”二字,心上早放宽了一半,忙问道:“你快说,是怎样平安的?”吴升便从步登高说起,只到攻打金钱镇,与张豹所言皆同。如玉道:“你可见将你两个主人绑拴入朝么?”吴升道:“原是绑拴入朝的。小人大主人回一说道:国王怒的了不得,手拍几案,骂二位主人道:『我久知你父子存心不端,可将通同反叛情节,据实供出,寡人推念先王分上,或可开脱。』小的大主人哭奏道:』臣等忝列国戚,父子受主上天高地厚之恩,业经两世。父为公侯驸马,子为丞相将军,满朝富贵,尽出臣门,臣等总至庸至愚,安肯与一猎狗不食之人通同叛逆?臣等总不为身家计,宁不为公主作地步耶?若谓不慎之于始,与逆贼结为亲步,然此等意外事,臣等焉能预知?伏望主上查情!』国王听了这几句话,将头低下,到也没的说了。正有开脱之意,不意太守展其才奏道:』此番佳梦关逃来军民,传说邯郸国起兵,实是温某蜡丸书字勾来,又差步登高做内应,总缘主上收其荷花池一带地方钱粮,又复剪其羽翼,他父子恨入切骨,因此才做出这事。夫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祈我王速斩逆党,星夜锁拿温某,以绝后患,迟则必生变乱。』国王听了,又大怒起来,说道:』可将温某弟兄二人,拿赴大理刑严刑究问。若果有通谋实情,寡人岂肯以国法循私?就是驸马温某,亦必斩决示众!』亏得威武将军白虎大声说道:』不可!不可!臣效力边疆三十余年,在温驸马麾下听用一十六年,深知温驸马光明正大,忠心为国。

步登高何人?驸马肯同他做此灭门之事?且各国所深惧者,是温驸马!因此数年来,从无外患,主上何不思及?蜡丸书之说,系步登高假写驸马名讳,居十分之七;或敌国用反间计,使我国杀害智谋之士,亦未敢定。臣敢以百口,保温驸马无异志。

『艺文院副学士梅红亦奏道:』将军白虎所奏,句句忠直。适才展其才所奏,臣深知其事。缘先王升遐后,展其才求为大理刑副使,驸马不肯依允,故他借此重大题目,报复私嫌。』话未完,文武班中有二十余人,小人也记不清名姓,皆齐声奏道:『温驸马社稷重臣,即温延誉弟兄,亦忠良之士,臣等俱敢以身家相保。』国王听了,大怒道:』展其才以私求功名不遂,便出谗谮之言,几坏寡人心腹大臣。着拿送大司刑狱,待贼寇平定,再行发落。』又有健勇将军赤心奏道:』方今善用兵者,无出温驸马右。马如龙智勇兼全,尚被温驸马一火烧荆欲败邯郸人马,非温驸马右。马如龙智勇兼全,尚被温驸马一火烧荆欲败邯郸人马,非温驸马不可!主上既知展其才以私仇陷害大臣,就该即行斩决,为人臣不忠其君戒。』国王道:』寡人正欲如此。若不斩展其才,亦难以对温驸马。』遂喝令武士拿下,立即斩决。”如玉拍手大笑道:“此赤将军深于为我也。

“公主道:“难为白将军于危迫之际,首先保奏,令人深感。

“如玉道:“后来怎么?”吴升道:“国王着内侍立即松放二位主人,俱着冠带速来议事。刻下恐驸马道路迟延,已先差赤、白二将军领人马先去保守金钱镇。只怕今日就有诏书来,大要还是驸马领兵去。”如玉微笑了一笑,方将心放下。正是:无事便相疑,有事仍要用。

不是君恩薄,皆因权太重。

第六十九回城角陷吓坏痴情客,刀头落惊醒梦中人

词曰:

惨惨秋风起,萧萧落叶声。金钱堂下气难平,心内凄凉,深悔位公卿。

雾掩甘棠镇,云迷华胥城。刀头过处拟重生,羞见寒酸,形象一书生。

右调《风蝶令》

话说如玉听得说放了二子,杀了展其才,才放开了怀抱;又听得说着他领兵,不由的微笑了一笑。公主道:“主上若着你领兵,不知邯郸人马,比当年槐阴人马强弱何如?”如玉道:“你问及此,我又想起当年的冷老先生来了。我现在着他第二联柬帖,内中必是为这一件事。只用我到那里拆开一看,任凭他天兵神将,定杀他个片甲不回。”公主道:“主上待你我甚是刻薄,不及我父王十分之一。他如今又有用你的时候。此番得胜回来,也教他知道你的利害,不是白受他的爵禄。”

正说着,家丁报道:“王爷的令旨到了。”如玉即忙出去接旨,原来是封密札。如玉拜受毕,拆开一看,不过是着他速刻起身,领兵平邯郸的话语,加着些安慰劝赏的言语。如玉到里面,将书字着公主看了,吩咐家丁们收拾行李,即刻入朝。

公主道:“你这一去,要处处小心。两军阵前,不是儿戏的,只愿你早早奏捷回来,免我悬计。”如玉道:“公主只管放心,不是我温某夸口说,管保马到成功。”公主令左右安放酒席,与如玉送行。夫妻叙说了许多话,如玉才告辞起身,公主直送到大门内方回。

如玉带领家丁,连夜奔驰,至四鼓时分,到华胥城下。管门官早在此等候,入城到了朝中,不想国王还与众文武在勤政殿秉烛等候。见如玉到来,亲自下殿迎接。如玉先叩谢赦免逆党之罪,国王连忙扶起道:“父子之间尚有意外事体,何况亲戚?”拉着如玉的手儿,命如玉坐在一旁,细说:“步登高背恩叛乱,勾通敌国。今早已差白虎等领三万人马,保守金钱镇城池,少不得还要劳顿驸马一行。得胜回来,寡人断不惜茅土之封,以报大功。”如玉道:“此皆臣子职分应为之事,敢言劳顿。臣此去,大要胜有六七,定将步登高生擒活拿,到要问他,国家高爵厚禄,子孙世袭,还有什么亏负他处?他敢勾通外寇,背叛主上!”国王大喜道:“卿若将步登高生擒活拿,来见寡人,实寡人之至愿也。”吩咐近侍:“与驸马排宴。”

如玉道:“强寇在境,非人臣饮啖之时。臣此刻就起身,未知主上发多少人马?”国王道:“白虎、赤心已带去三万。寡人又挑选了四万人马,在东门外等候。”如玉道:“人马四万,足而又足。”立即站起,到大营里去。国王那里肯依,定要如玉吃了便宴,同文武送出城门,方才回朝。

如玉到营内,已是天明时候,也无暇看验人马,止将众将按花名册点了一遍,即令放炮起营。人马行了三十余里,探子报道:“昨日赤、白二将军领兵到金钱镇,贼将铁里模糊凶勇异常,被他鞭打了数员战将,赤、白二将军迎敌不住,幸亏城内镇将发兵,接应入城去了。到伤了二三千人马。刻下攻城甚急,求元帅早些相救!”如玉听了,催兵急行,到金钱镇城前。

铁里模糊也不交战,立刻将人马退去,让如玉进城。如玉见敌人避去,只道他有些怕意,也不遗将追杀,也不在城外安营,做内外互应,为椅角之势。见金钱镇城池颇大,遂带兵一齐入城。到镇城帅府刚才坐下,便听得人声潮涌,火炮连天。小军报道:“贼兵已将城四面围了。”如玉吩咐各门添兵谨守,准备攻城,随传众将议事。众将俱入帅府参谒。如玉向赤心、白虎再三致谢日前之事,命二将坐于两旁,共商退敌之策。白虎道:“贼兵与我兵多寡相较,看来也差不多。兵书云:』十围五攻。』今他敢于围城,是铁里模糊自恃勇猛,元帅可设法拿住此人,余俱不足道也。”如玉道:“容某想一良策。”

说罢,退入后堂,吩咐家丁排设香案,将第二联柬帖供在桌子中间,大拜了四拜,”将柬帖拆开一看,上写道:“邯郸国大将铁里模糊,智勇兼全,驸马宜速想妙策退之,冷某实无计可施。此嘱。”如玉看罢,大惊道:“这冷先生不成话了!

这是甚么时候,甚么地方,才教我想妙策退敌?都是不管人死活的话说,这还了得!”又想道:“或者是太监将此帖抵换了害我。”再细细观看,还是于冰手笔,与前帖字画一般,心中越发着慌。又将他贴身两个内官叫来,问道:“我这两封柬帖,通是交与你二人收管,为什么将我的抵换了?”两个内官一齐跪倒道:“此帖二三十年,总在公主卧房炕柜内锁着,钥匙又是公主收管。当年破马如龙时拆了一个,这一个是得胜回时,奴辈同驸马当面交与公主收存。此番又是公主亲手交与奴辈二人,还再三叮嘱,惟恐遗失。且匣儿外,又加着公主亲笔封条,如何就有人抵换?”如玉喝退二人,又想道:“冷先生是个爱干净的人儿,必是我与公主行房事,得罪了他,故意儿惊吓我。

我若诚心拜祷他老人家,定将前言改换,亦未敢定。”于是又将帖儿供放在桌上,旁边又摆放了笔砚,然后恭恭敬敬,复又叩拜。扒伏在地下,有一杯滚茶时候。惟恐早起来冲破,于是慢慢的站起来,将帖儿又恭恭敬敬,取在手内一看,还是头前那几句话,一个字也未改。如玉呆了一会,将那帖儿拍了几下,大恨道:“冷于冰,你坑杀我了!”拉过把椅子来,坐在一边,垂头丧气,和中了疯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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