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已经错过了。
即便不在升到最高处时接吻,他们也不会有问题的!尤里如此相信着。
他诚恳且认真地向她诉说:“我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也没有伯尼斯小姐那样对未来的其他人有所期待,我只在乎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发生战争太麻烦了,危害到姐姐的安全、妨碍我们的幸福,所以不要——就是这样。”
春绿的眼眸微微闪动,藏不住的欢愉在深处荡漾。她太高兴了,兴奋到不假思索地将唯一的担忧脱口而出。
“‘和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后约尔她处于安全的状况。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
尤里点点头:“没错。”
伯尼斯放任笑容出现在自己脸上,已经不需要再做伪装。她拽住尤里的手腕,欢快地拉着他往前跑。
她太高兴了,高兴到说话颠三倒四,重新和尤里介绍了一遍沿途的风景。由于快乐感染了风雪,同样的话听起来似乎不同了。
尤里并不在乎伯尼斯把话重复多少遍,永远般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伯尼斯转过头,刚好撞上他眼底浮现的温和笑意,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
她让他在楼下稍等片刻,去拿了相机,和尤里分享拍摄的照片。原本很是得意地要让尤里好好看,不料有几张拍糊了,逗得尤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伯尼斯和尤里边走边看,尤里发现他们再度脱离了都市,而伯尼斯如枝头歌唱的夜莺般哼着陌生的曲调。他感到迷茫,于是开口问:“我们要去哪里?”
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盯着他,随后笑道。
“秘密。”
伯尼斯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夸张。
血液涌动,感受到原始的激动,与伴随而来的温暖。
现在她遇到的,是独一无二的时机。
她已经准备回到多瓦,现在各种信息正逐渐从东国消失,交付了本次由东国空军引发的问题的资料,但还没有联络同伴,和他们敲定接头地点,档案尚未处理好。
伯尼斯意识到此刻,自己是自由的,不存在于任何地方、不被束缚的冤魂。
她可以告诉尤里自己的真实身份,即便他有心追究,疏剪计划也早已换了人,她的死亡不会对计划和多瓦产生影响。
如果尤里和她离开,不会有东国的人追踪到属于多瓦的他们的踪迹。
雪地依旧晶莹闪亮,看久了难免厌烦。伯尼斯却总觉得今夜落下的雪构成了一个新世界,眼中所见都那么新鲜。
战舰终被火光与连环的爆炸吞没,如流星般划过夜幕。黄昏操纵着它擦过钟楼,冲向远处的水面,也掠过伯尼斯头顶的天空。
战舰已成为残骸,黄昏驾驶的、扎在战舰上的飞机也不遑多让。原本夜帷放在角落里的箱子再怎么坚实也撑不住了。
“我爱你,尤里,”伯尼斯说,“我不愿意欺骗你,接下来我所说的,都是真实的。”
落在地上的不再是雪花,而是鲜红的樱桃。云朵是神栽种的树木,樱桃就是这棵树的花瓣,被风一吹如跳舞的星星般欢快地踏在地上,柔软地裹上冰霜。
在这场不真实的樱桃雨中,伯尼斯对他伸出手,尤里却无暇去看。她的话炸在耳边,在他耳畔留下可怖的嗡鸣。
“一直希望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因为我的姓氏是假的。对不起,骗了你。”
“我是来自其他国家的间谍,不是西国哦。说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和平’,没有对东国做过坏事。你的话一定会相信我吧。”
“现在我要离开东国了。”
“和我一起走,好吗?”
他勉强挤出声音:“…迄今为止,全都是骗我的?”
“不,喜欢上你这件事是真的。”
“你以为现实是童话吗,”尤里的声音有些嘶哑,“我是保安局的人,我会把你带去拷问,让你的恶行付诸东流。”
“我当然明白,再怎么说,我比你的姐姐还大一岁。如果你要抓走我,我就让你看看刑具下的不屈童话。”
话虽如此,伯尼斯却觉得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尤里会答应自己,她在心底这样傲慢地认为。
尤里感到头晕目眩,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伯尼斯想去扶他,不料被尤里狠狠甩开。
比天空所降的樱桃更为鲜红的眼瞳刺痛了伯尼斯。他眼中所包含的汹涌恨意如同潮水,化作眼泪疯狂地滑落。他们会迎来怎样的发展不言而喻,伯尼斯如坠冰窟。
她还以为和亲爱的恋人躲在温暖的轿厢里,等着摩天轮升到最高处,许下幻想中的誓言。但他们站在的是东国的土地上。
摩天轮从最高处下降时立下誓言的机会跟着烟消云散。伯尼斯听见彼此的心中传来一致的冰层断裂的声响。再度望向彼此,就像在看那些被他们送上死路的异国秘辛。
第67章
雨刚停不久,空中弥漫着汽车尾气和泥土混合的潮湿气味。靴子不慎踩入水坑,溅起阵阵涟漪。
尤里面无表情地走过,仿佛意外并未发生,但靴子上的水痕做不得假。
表面上和以前的工作状态没有差别,实际上很不稳定,时好时坏。可并没在任务中酿成错误,交给保安局事业的时间也愈发多了。中尉无法评价他的这种改变。
他的恋人被卷入弗利吉斯的空军事故失踪至今,刚得到消息的中尉本以为尤里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但他并没有,积极到令中尉的良心隐隐作痛的地步。
“本次任务结束后,你去休息一段时间吧。”
尤里瞪圆了眼睛,中尉不由感叹这时候他才像个年轻人。
“我不能——”
“局长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再保持这种状态下去,在你姐姐那里也会露馅的,用未来的时间好好调整。再拖下去会越花越久的。”
“…我明白了。”
尤里终于不说话了。他的精神和进行任务的身体被剥离成两个极端,自大雪纷飞的那日起便在耳边萦绕的烦躁与焦虑从未远去,无形中将他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