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昭不意外寂怀月还是会选择处理掉蔺恒,他甚至觉得哪怕他的父母被魔物入体,寂怀月依旧会一视同仁。
只是这对一个青年来说,不,是对任何人来说都极其残忍。
“万一蔺恒没做过坏事呢?”江思昭突然出声。
师兄曾说万物生灵没有绝对善恶,魔不一定是恶,仙也不一定是善。
是非论迹论心,不论种族。
“如若蔺恒没做过坏事,哪怕他是魔物,也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地杀害他。”江思昭振振有词。
寂怀月怔愣,内心久久骇然。
他一向知道师尊心善,但从未想过师尊竟会有此觉悟。
“可魔物生性贪婪好斗,极有可能为祸世间。”
江思昭勾起唇,末端扬起漂亮弧度。
“怀月,你也说是极有可能。”
寂怀月也忍不住淡笑,“弟子愚昧。”
江思昭伸手,两指并在一起置于寂怀月唇边,摇头道:“为师的怀月才不愚昧。”
黑夜里杏仁状的眸子是唯一的光亮。
寂怀月感到脑中仿佛有烟花炸开,阴霾一扫而过,抑制不住的情绪涌上心头。
“师尊,等京城之事解决,弟子有话想对您说。”寂怀月喉结滚动,乌亮的眼睛直直注视着江思昭。
江思昭没多想,宽慰道:“好。”
人一旦被纵容便忍不住想要更多。
“师尊,弟子到时能问师尊讨个赏么?”
寂怀月身体因这句话无法抑制地颤抖。
江思昭愣了愣,大方道:“可以。”
前车之鉴,跟另一个满脑情爱的徒弟不同,寂怀月虽然也生在这个世界,但心思单纯,分毫对他没有酱酱酿酿的想法。
从江思昭屋里出来后已是三更天,寂怀月关上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帘子后的人就完全熟睡,当真对人不设防。
房门紧闭,寂怀月攥紧拳,对着门眼睛闭了闭,似乎在为自己的妄念懊恼。
师尊待他如此之好,他竟对师尊生出见不得人的心思。
半刻后他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幽暗,哪见方才低沉的模样。
师尊那么好,一定会原谅他的。
对么?
昭昭。
只是在心里念师尊的小名,寂怀月便感到胸腔发热。
云雾朦胧,他拎着银剑走出院外,迎面撞上了漫步的蔺恒。
“伯父。”寂怀月愕然,弯身行礼:“伯父刚处理完公务?”
蔺恒换了一身宽松的深蓝色长袍,青松从背部蔓延至领口,枝条张牙舞爪像是触手。
蔺恒点头,语气沉重:“近日蛮族不安分,屡次越界试探我燕国底线,朝中无人实在让人忧愁。”看着寂怀月的眼神惆怅,蔺恒叹声气:“若是护国公在世,燕国何至此境地。”
提及护国公,气氛顿时沉闷。
“护国公一生骁勇,为国献身,实乃忠勇之辈。”蔺恒拍拍寂怀月的肩膀,“怀月如今在玄灵山,做的也是惩奸除恶,护佑众生之事。护国公在天之灵,也能死而瞑目。”
寂怀月低眉苦笑:“希望如此。”
“本王无眠随便走走。”
“怀月告退。”
“嗯。”
寂怀月离开后,蔺恒又在附近徘徊几圈,直至天光微泄,第一缕光照透过云层,男人的身影方消失在原处。
“江思昭。”
依稀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江思昭艰难地翻身,两条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又压在被褥。
眼皮很重,压根支撑不起。
门外的声音消失,江思昭头一歪又蒙进被子里睡去。
他感到又困又累,仿佛回到了在独净台跑圈的日子,压根不想起床。
裴长砚无声无息地从窗子飞进屋,掀开帘子走到床边,视线扫落在床上鼓起的小包。
小包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少年的羽睫安静地垂落,脸颊红扑扑的,唇瓣微张,明显又睡了过去。
莫非昨晚玩晚了,才消耗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