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与宋渐打架,老林没少领教顾展的不闻不问拖拉大法,不喜欢的事情,就当没看到。
本以为就是年轻人娇气扛不住挫折,但深层的原因,是顾展已经直接被巨大的挫折完全击溃。
小孩就这么默默地独自硬撑过三四年,养着妹妹,一直到捞上阙东朝。
老林知道,倘若顾展还在国内待着,不脱离原生环境,病是怎么都好不了。
“你弟弟怎么样?”老林问阙妤。
“在医院养着,背上刀口没有触及要害,不要感染没什么问题。”
“阙嘉航呢?”
“瞎了一只眼,关着呢。”
伤害致残,三年起步。
“送出去吧,没有其他办法。”老林叹口气。
***
阙东朝的背似被火反复炙烧,顾展的一刀,紧贴脊椎骨,让他在顾展隔壁的VIP病房,已经住了好几天。
他拖着剧痛的背,挪到顾展病床边。
玉人儿双眼紧闭,面色白得透明发青,皮肤下细小的蓝色脉络,清晰可见。
顾展一直没有清醒,偶尔眼睛睁开,就是用尽全力不停地咒骂着阙家,颠三倒四。
阙东朝站不久,他贴着床沿,躺上顾展的病床,小心翼翼地将人拢入怀里。
人轻飘飘的,只剩一抹骨。
阙东朝搂着顾展,不停地做梦,梦见两人的过去,梦见两人的未来。
顾展将要被送去英国治疗,规避在病房伤人袭警受到刑罚。
但顾展不喜欢伦敦,阙东朝是知道的。
他们曾经一起在伦敦住过段时间,在顾展提刀血洗阙家前一个月。
那天,清早天色一片灰蒙,顾展脸贴在阙东朝胸口,要他起床。
“老板,起来,挪个地吧,早上吃番茄豆子,中午吃米,下午公园散步,对面海德公园的松鼠都认得我了。”
阙东朝半眯眼看着怀里的人,手臂白皙伸在被子外,半勾自己的脖子,闭着眼嘴里没停地抱怨,伦敦的夏天太凉,晚上街上太冷清。
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离收到顾展这个生日礼物,过去快一年。
阙东朝什么也没做,确切地说,是什么也没让顾展做,每天把人带身边,大眼瞪小眼。
其实阙东朝也不知道要顾展做什么,就是觉得玉人儿看着漂亮舒服,特别喜欢,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挂身上。
什么都不做的顾展越来越放松自在,从一开始闷不吭声地贴着床沿睡,到现在啰里吧嗦地贴着阙东朝胸口睡,进展倒挺快。
这与之前阙东朝看到的顾展完全不一样。
顾展跟着阙嘉航时,总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阙嘉航身旁,做起事来下手挺狠,话也不多。
有次家庭集体出海度假,阙东朝在甲板角落遇到他俩。
阙嘉航那天喝了不少,躺甲板上搂着顾展的腰嫌着,说他除了在床上声响大,其他时候和哑巴差不多,实在无趣。
顾展丢了句,那就别找我,起身走人。
第二天,早餐时间,阙东朝就听阙林炎就指着管家骂,让他以后安排别把阙嘉航的房间和自己安排同一层,说阙嘉航带的床伴,实在太吵,一个晚上没得安宁。
阙家那群跟来游艇服务的佣人们,半捂着嘴站角落里笑,阙家大少爷的床伴的破锣叫,那是全家上下都听到过的。
当时,阙东朝丢下餐具,冷眼扫过餐厅角落,那群人瞬间安静,面色讪讪。还不到中午,冲锋艇送来另一拨佣人上船,捂嘴笑的便再也没见到过。
阙东朝生日那天,当顾展后颈一片绯红地瘫在自己身下动弹不得时,阙东朝听到的只是小动物求饶般的细微哼唧声,之前那些粉红旖旎的流言似乎从来都不存在过。
阙东朝以为是不熟放不开,又过了两个月,他听到的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小声哼唧,有次情迷意乱后,阙东朝没忍住问了句,不是都说你特能叫?顾展回答得坦荡,他说,爽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力气叫。
后来,顾展便连哼唧声都没有了,只剩一滩水。
两人在一起久了,阙东朝发现顾展话其实特多,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抱怨。
他抱怨每天跟着阙东朝,除了去公司还是去公司,太无聊。
阙东朝便带他到东京,边忙边玩。
但顾展还是每日哼哼抱怨个没完,说日本吃得太清淡,说自己在温泉旅馆累了一夜,早上起来就给吃冷菜配米饭,简直就是变态。
阙东朝想了想,拖着人到伦敦,这里到处都是炸鱼,符合顾展喜欢吃大块头海鲜的要求。
非常神奇,现在顾展不抱怨吃的了,他改抱怨家对面海德公园的天鹅,太凶,追着他跑。
这顾展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阙东朝活了三十来年,就顾展一个人天天在自己面前,眼睛没睁就开始嫌东嫌西,关键这人还不嫌弃英国的炸鱼,每天都要吃上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