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灵萱的软剑鞘还沾着角楼窗纸的碎屑,夜风吹得她额前碎扫过眼尾。
顾修然走在她身侧,青铜罗盘在掌心压出红印——那是方才感知阵眼时太用力的结果。
营地的篝火隔着半里地就烧进眼底,影影绰绰能看见紫儿蹲在火边捣药的背影,清风正往箭筒里装新制的淬毒箭。
"都过来。"郑灵萱的声音先一步撞进篝火圈。
她扯下束的银簪,将沾血的碎别到耳后,目光扫过或坐或立的众人,"墨流苏和陈老怪提前动手了。
他们要开异世界通道。"
篝火噼啪炸响,火星子窜上夜空。
紫儿的石杵"当"地砸在药罐里,碎药汁溅在她青布裙上:"不是寅时?"
"他们等不及了。"顾修然倚在树桩上转着罗盘,嘴角还挂着惯常的狡黠笑,可指节却微微紧——指腹蹭过罗盘边缘的刻痕,那是三日前拆机关时被青铜毛刺划的新伤,"我让吴六的人盯着西墙,刚传回消息,陈老怪房里的血纹亮得像要烧穿墙。"
林啸天拍着腰间佩刀大步跨进来,刀鞘撞在石墩上出闷响:"那还等什么?
老子带二十个弟兄现在就冲进去!"
"冲?"李元霸攥着酒葫芦仰头灌了口,喉结滚动时脖颈处的刀疤跟着起伏,"陈老怪的机关连顾兄弟都拆了半宿,你当古堡是你家后院?"他晃了晃空酒葫芦,突然"咔"地捏碎了陶片,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淌,"不过要真打起来,老子的开山斧倒想试试那老东西的骨头硬不硬。"
赵飞燕足尖点地跃上石桌,间银铃叮咚:"我探过古堡地形,西南角有狗洞能钻。"她歪头看郑灵萱,耳坠在火光里晃出银线,"你说个时候,我带五个轻功好的先摸进去断他们的信号。"
韩立抱臂靠在树后,目光在郑灵萱和顾修然之间扫过,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的缠绳:"得留人手守外围。
血瞳的暗桩我数过,至少有三十个。"他突然站直身子,剑柄缠绳被搓得毛,"我带十二人,保证没一个能跑出去报信。"
郑灵萱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像擂鼓——不是害怕,是种近乎灼痛的清醒。
三日前在震源处,顾修然蹲在血纹石壁前时眼里的猎火,此刻正烧在她胸腔里。
她摸向腰间玉坠,神兽的意识涌进来,带着点温温的安抚,像小猫舔过心尖。
"先听顾修然说。"她转头看向树桩旁的人。
顾修然不知何时收了罗盘,正从怀里掏那本泛黄的手札。
手札边角卷着焦痕,翻页时簌簌落着碎纸屑,"这是我在三百年前古墓里找到的残卷。"他声音沉下来,尾音没了惯常的轻佻,"血瞳要开的通道,不是普通的空间裂缝。
那底下压着的"他突然顿住,抬眼与郑灵萱对视,"是能吞掉整个武林的东西。"
篝火突然暗了一瞬。
柳青云抱臂立在阴影里,剑穗在夜风里晃出幽蓝的光:"所以必须在通道成型前毁掉阵眼。"他的声音像淬过霜的剑刃,"阵眼在哪?"
"地下三层。"顾修然指尖点在手札某页的残图上,"北斗镇魔阵,天枢星位是关键。"他抬眼扫过众人,忽然笑了,那笑里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狠劲,"我拆阵,萱儿护我。
剩下的人"他的目光掠过林啸天的刀、李元霸的拳、赵飞燕的银铃,最后落在韩立腰间的剑上,"拖住所有想靠近地下三层的人。"
"就这么定。"郑灵萱抽出软剑,寒光映得众人瞳孔微缩。
她看见紫儿抹了把裙角的药汁,把新制的护心丹塞进每个人怀里;清风攥紧腰间短刀,指节白;柳青云已经在检查剑穗里的淬毒银针——那是紫儿今早刚交给他的。
"子时三刻。"她举剑指向古堡方向,剑尖挑起的夜风卷着火星,"各就各位。"
林啸天的刀拍在石桌上,震得酒碗跳起来;李元霸的陶片碎在脚边,酒气混着土腥气漫开;赵飞燕从石桌跃下时,银铃抖得急,像下了场碎雨;韩立已经转身往林子里去,脚步轻得像片叶子。
顾修然突然抓住郑灵萱的手腕。
他的掌心还留着罗盘的余温,指腹蹭过她腕间的旧疤——那是第一个世界里为救神兽留下的。"萱儿。"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我拆阵时"
"闭嘴。"郑灵萱反手扣住他后颈,将额头抵上他的,"你数到三就跑的话,我能背你跑十里。"她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混着自己的,像两面鼓在擂同个节奏。
紫儿的声音突然从篝火边传来:"看!古堡方向的云!"
众人抬头。
浓重的乌云正从古堡上空翻涌而来,边缘泛着暗红,像被血浸透的棉絮。
风突然大了,吹得篝火东倒西歪,郑灵萱的软剑出嗡鸣——那是剑刃感知到危险的震颤。
清风握紧了拳头,指节白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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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翻涌的度比众人预想中更快,不过片刻便将月光完全吞噬。
篝火在狂风里挣扎着跃动,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投在青石板上如群魔乱舞。
"老子这条命早该埋在十年前的雪山里了!"林啸天突然将佩刀往地上一插,刀身没入石缝三寸,震得石屑飞溅,"能为这破阵再拼一回,值!"他仰头灌了口随身带的烧刀子,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在衣襟前洇出深色的渍,"西南角的狗洞是吧?
赵姑娘,我带十个弟兄给你打前阵!"
赵飞燕银铃一振,足尖轻点石桌借力跃下,落地时已将腰间软鞭缠上手腕:"要打前阵也轮不着你大老粗。"她冲林啸天挑眉一笑,间银饰在暗夜里泛着冷光,"但你那十个弟兄的火把得备好——我摸进去断信号,总得有人引开巡逻的暗桩。"
李元霸捏碎的酒葫芦碎片还在脚边,他弯腰拾起块锋利陶片,在掌心划了道血痕,暗红血珠落进面前的空酒碗:"老子以血为誓,若有二心,便如这酒碗!"说罢五指力,"咔"地捏碎酒碗,瓷渣混着血珠簌簌落地,"谁要敢靠近地下三层半步,先过了老子这双拳头!"
紫儿的药杵不知何时停了,她捧着刚捣好的护心丹小瓷瓶,挨个塞进众人手里。
到柳青云跟前时,指尖微微颤——这位新加入的剑客剑穗上还沾着晨露,可他昨晚替众人挡下三波暗桩时,剑刃上的血渍至今未擦。"柳大侠,"她轻声说,将瓷瓶塞进他握剑的掌心,"这药能护心脉,若是受了内伤"
"不必多言。"柳青云垂眸看了眼瓷瓶,指节在剑柄上收紧,"我这条命,本就是你们救的。"他抬眼时,目光扫过郑灵萱腰间的玉坠——那里面沉睡着神兽的气息,"护你们周全,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