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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以身饲鬼（第2页）

指挥使浑身一凛，眼神也恢复了清明，他看着眼前的绳子，后退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清心坚定地说，“救救那些孩子，求你了，大人。”

指挥使再次望向城下，饿鬼们距离孩子们已经只有几十步了，尸山已经基本消失了，已经没有多少尸体够剩下的饿鬼抢夺了。

他摇摇头，“不行，来不及的。饿鬼会顺着绳子爬上来，我们不能冒险。”

“饿鬼会继续袭击的，剩下的尸体不够了，”清心喊道，“大人，你认为这些人能守住城墙吗？上一次只有七只饿鬼攀爬城墙，就险些攻破城墙，如果这剩下的数百只饿鬼发动袭击，你们认为自己都能活下来吗？”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他们清晰地记得前几日的饿鬼袭城，那些饿鬼力大无比，身上覆盖着天生的甲壳，就连看起来脆弱的脑袋，被砸中之后还若无其事。当时只有几只饿鬼爬上了城墙，就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如果这数百只饿鬼一起发动进攻，后果已经很明显了。

“你想说什么？”指挥使的脸色变了。

“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清心说，他转头在喇嘛们的脸上扫过，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他转头面向着指挥使，“一场能拯救整个瞻婆城的交易。”

“什么交易？”

“久远劫之前，摩诃萨埵王子舍身饲虎，以拯救饿虎和幼虎，”清心庄严地说，“今日，净莲寺众僧当舍身饲鬼，以拯救众生。”

“什么？”宝生大吃一惊。

清心的目光扫过宝生，他继续说道，“条件是，我们下去之后，会吸引饿鬼注意，你们将筐子缒下，救那些孩子上来。还有，不要再杀净莲寺僧人。”

“清心师兄！”宝生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

清心看向宝生，目光里充满了柔和和清明，“没事的。”

指挥使愣住了，身后的人群也突然鸦雀无声。

“你们，你们不怕死吗？”指挥使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一丝颤抖。

“一切皆是因果业报，”清心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指挥使大人，你们都错了，今日之灾劫，非净莲寺所为。净莲寺向来教人行善，修行自身，哪里又做错了什么？净莲寺有药师殿为苍生救治皮囊，有藏经阁教授孩童文字礼仪，又何错之有？净莲寺从未接受任何世俗供奉，一切吃穿用度皆是寺内自产交易而来，又何错之有？佛祖发愿度化苍生，但苍生若不自度，佛祖亲临也难为。”

说罢，他转身走向宝生，双手扶着宝生的肩头，低声说道，“宝生，明智并没有做错什么，净莲寺从来都未曾降罪于他，一切都是城主的决定，尊者们也无能为力。”

“不，师兄，别，别去……”宝生满脸都是泪水。

“如若能拯救苍生于无边苦厄，区区一副臭皮囊，又算得了什么？”清心露出笑容，他轻轻拍了拍宝生的肩膀，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明智有东西留给你，去镇魔台吧。”

说完这些，清心转身登上了城墙，双手合十，遥遥向须弥山行了一个稽首礼，留下一首佛偈，“明珠照彻天堂路，金锡振开地狱门；众生尽后誓方休，地狱空时愿始息。”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飞身而下。

“不！”宝生冲过去试图抓住他，但却扑了一个空。他看到清心在向深渊坠落，在他身边，净莲寺的喇嘛们正逐个登上城墙，他们向须弥山次第行礼，然后毫不犹豫地飞身而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只见喇嘛们摔在城下的尸堆中，形成一座小小的尸山。还有人未死，但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宝生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扑通声，他漠然回头望去，只见城墙上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有人高举着双手，颤声道，“五百罗汉舍身饲饿鬼，是五百罗汉啊！”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宝生狠狠地擦了一把脸，冲到沉重的筐子前，开始用力地搬那只筐子。

有人默默地捡起地上那根绳子，将它绑在框子的把手上，更多的人围拢过来，他们齐心协力将筐子抬起，有人拽起绳子，他们将筐子搬出垛口，缓缓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