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一团黑色的烟……”
“它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是它来找我的,突然就出现了……”
黄纵美将“金霜”从两棵树之间提了起来,夹在腋下,边往东方走边说道:“再有什么你跟二策说去吧,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金霜”:……?!?!
刚刚那都是……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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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演的吗?纵美。
红尘雪(17)
晨光入窗,落在步维青的眼睑上。
银阙轻手轻脚地推开窗,趴在窗边欣赏了一会儿县令大人的完美睡颜,然后两手拢在嘴边,拖长了调子大声喊道:“大人——起床啦——”
步维青在银阙出声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看着床帐发懵。
好一会儿,才眨眨眼,恍然初醒地对银阙点头,“银姑娘早。”
银阙眉眼弯弯地说:“大人也早。柳州来的商队已经在堂里候着了,我看了一下路引,没有问题,大人要去再看一看吗?”
“不用,你看过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让他们去做自己的事吧。”步维青伸了个懒腰,“你把窗子关上,我穿衣服。”
“好哦。”
窗子闭合,女子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步维青才下床穿衣。
这位小主簿的办事效率奇高,又很热爱这份事业,从不偷懒,仿佛有一身用不完的精力,整日在府衙内跑来跑去,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常常陪她整理宗卷到深夜,第二天却能早早起床,将她也拉起来。
跟一身朝气的银阙比起来,步维青感觉自己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整日出府衙没走两步就得停下来歇一歇,当上县令后更是呈现出一种未老先衰的疲态。
步维青整理好自己,去伙房觅食,见伙房里早就挤满了人。那几个姓狼的挂名衙役都坐在伙房里,眼巴巴地等灶台上的蒸笼冒烟。
“蒸什么好吃的呢??”步维青凑近闻了闻味儿。
“是肉包子。元三娘今天起的晚,包子做的也晚,银阙去买的时候还没上蒸笼,干脆就买生的回来蒸。”狼二说话都有点含糊,仿佛口水下一秒就能从嘴里滴答出来。
步维青忍俊不禁。
这七名姓狼的衙役也是有趣,为首的叫“狼王”,剩下的名字都是数字,听狼王说,是二当家给他们取的名字,为了方便认记。
步维青曾问:“那你们原先的名字呢,是什么?”
狼王:“原先的名字?我们原先没有名字啊。”
听黄纵美说,原先这七个人是来打劫红尘镇的土匪,但是反被她们五个当家的给打了一顿,收编为镇民,后来教化成功,都从良了。
当初王遗策将这七个人派来给她做衙役,一是因为这七个人确实能打,二是因为这七个人长得就凶神恶煞的,十分唬人,平时带着七个人出去,总给旁人一种带了一群人出去的既视感。
虽然看着十分不好惹,但实际上只要给他们饭吃,他们比寻常的良民还要听话,平日里巡视也十分上心,跟猛兽巡视自家领地一样尽职尽责。
步维青坐在旁边,和他们一起等包子蒸好,顺道问了问昨日巡视的事。
她腿脚不好,不能总是在县中走动,很多有趣的事情都看不到。这七个衙役日日在县中走动,有什么事一定是衙役先知道,再来告诉她,几乎相当于她的耳目。
正说着话,银阙也进来了,还带了灰宝来。
另四个当家说是有事,要出一趟远门,走的时候五当家灰宝正好领着船帮在外面办事,今早刚刚回来。
灰宝一进来就开始从随身的书袋里翻账本,“步大人,船帮的事情我已解决完毕,也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以后您就是他们的上级,红尘县的船帮是官家的船帮。”
她翻出三个本子来,将其中一本递到步维青手中,“这是船帮这些年攒下的资产,钱是如何来的,每一条都有明确的记载。我们要带走其中的五成,剩下的五成里,有四成给船帮的姐妹弟兄们,还有一成给步大人。”
步维青双手接过,“我的那一成记在县衙的公产里,以后修缮城中道路时用。”
“好。”灰宝又将另两个本子也递出去,“这是船帮名下的资产和协商的一些合作,具体详情都在里面,你看一看,有不懂之处再问我,趁着我还在……”
步维青注意到了灰宝话中透露出的一个信息,她问道:“你要走吗?”
灰宝点头,直言道:“我和四位姐姐都要走。”
话一落,伙房里的几双妖眼全都将视线转移到了灰宝的身上,血脉压制使灰宝有点汗流浃背。
王遗策她们五个要走的消息不胫而走,半天的时间,红尘县里的所有人和妖就都知道这件事了。人们纷纷上门问缘故,来挽留,而妖怪们干脆闭上家门,堵着唯一在县里的灰宝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银阙焦急地问,“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灰宝无措地被一群妖怪堵在墙角,“何出此言呐?你们都没犯事儿啊,都做的很好,只是我们有事要办,需要离开这里而已。”
狼王问:“你们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灰宝:“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呀!步大人又不会赶你们走。”
“那百年之后呢?步大人离世之后呢?我们该怎么办?”狼二问,“我们又不会老,到时候凡人见我们还活着,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妖怪啊?”
狼三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本来就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