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从简,无妨。”
“是。”士兵这才朝杨皇后和太子行礼,“娘娘和太子殿下请随小的这边来。”
杨皇后看向赵祯,后者微微点头了她才带赵显随着去了后头那辆马车。
赵祯则走向幼儿所乘坐的马车,登梯入内,茶香顿时扑鼻而来。
“来了?”幼儿执壶倾出泡好的青凤髓,素净白皙的手往旁边的蒲团一指,“请坐吧。”
赵祯也不扭捏,直接盘腿坐下,打量四周车璧,无不是精心布置,舒适异常。
“她倒果真宠爱你。”
幼儿将茶盏推过去,“我与?岁岁心心相惜,彼此珍爱,不分?你我。”
赵祯只觉这话酸得倒牙,也没了兴致往那上头多说,捧起?茶盏品了品,说了句好茶便问?道:“这次怎么不见?廖姑?没跟着一块来?”
“她留守偏关。”
此事赵祯并不知,也无人特?意跟她说。
“让一个小姑娘留守偏关岂非太过儿戏,虞将军怎么想的。”
幼儿抬了下眼睛,“你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不挑拨两?句就?不安生,是想让她即刻撤军,丢下这个烂摊子给你自己收拾不成?”
“一时口误,见?谅,”赵祯也学聪明了许多,立马就?认错改口,并且夸奖起?廖姑,“小姑娘身手很不错,又领兵攻破过边城,年少有为?,可塑之才,留守偏关确实?是明智之举。”
“行了,这样的话不必在我面前说。”
赵祯一哂。
舟车劳顿,幼儿也疲累,又担忧着自己那位心尖尖,实?是不耐烦同赵祯打机锋。
便直截了当的问?:“接下去你打算如何做?别怪我说话难听?泼你冷水,太子才智不足,就?算能顺利继位,权柄也还是落在几位大臣手中,他多半是会被视为?傀儡,你要争其利就?更难了。我们事先说好的,岁岁只答应出兵帮你清理景宁侯一党,百官如何打通全靠你自己,但你答应岁岁要给她一批有才能的官员送到关外?,可是要兑现承诺的。”
“不会食言,你放心。”
“岁岁不会掺和到你和百官之间来的,你别妄图拉她下水。”
“你倒是护着她。”
“自然。”
“那我呢?”赵祯直直看过来,双眼通红,“我与?你幼年相识,一直情同姐妹,随相被冤屈时我也多方走动,试图相救,你在庶州失踪,我也多次派人寻找,我做的这些都?不值得你念我一丁点好?不值得你费心为?我筹谋一次?你明知凭我一人之力不足以跟百官抗衡,为?何就?是不肯留下帮我?”
“我一个罪臣之女又如何能帮到你,长公主殿下?”幼儿?语带嘲讽。
赵祯如遭当头一棒,呆滞在蒲团上。
往事重提,至亲冤死的悲痛也让幼儿?心如刀绞,非是她?刻意要?提,而是赵祯屡次相逼,她?忍无可忍才将此事提起,为的就是警告赵祯不要?忘了先帝曾对随家做过什?么,那是不可磨灭的血债,如今她?还能请赵祯入内对谈,也只是看在过往那点情?份上,可这份情?已让赵祯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唯有利益可权衡计算。
她?闭眼让泛起来的疼痛沉下去,屈指敲着小方几,缓道:“经此一事,朝堂必是会大换血,你何不趁此时机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取而代之,只要?你与岁岁的盟誓不破,庶州和?关?外的二十城都可成为你能借助的底气,百官也不傻,以卵击石的事他们不会做,只是太子继位的头这两年免不了要?受些挟制,你从中多多周旋便?是,这对你来说或许还是件好事。”
赵祯是聪明人,且城府颇深,幼儿?就这么一说她?就明白过来,直言道:“你想让我挑拨太子和?百官之间的矛盾,好从中夺权?”
幼儿?不语,垂眸端茶细品。
若父亲九泉之下知道她?为赵祯出这样的计谋,不知该多失望,可她?现在也别无选择,如今的大雍已是一盘散沙,东辽又不甘心吃败战,巴不得麒麟城乱成一锅粥,正好可以给他们反扑的机会。
要?将盘中的散沙重新握紧,需得一双手?。
太子可继位,但他实在昏懦,胆气不足,做不了这双手?。
大皇子赵斥更不行,其余皇子也还年幼。
唯有野心勃勃的赵祯最适合,助她?掌权也最利于岁岁。
其实在来麒麟城之前她?与岁岁还进?行过一番深谈,岁岁并无称帝之心,即使有,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贸然起兵只会适得其反,岁岁的野心不在麒麟城,而是东辽,所以才愿意以庶州为界,跟麒麟城井水不犯河水。
“权柄不会无端落入你手?,想要?就得抢,殿下应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你我也都清楚,太子继位了也做不成明君,关?外是何情?形殿下也看过了,麒麟城的这个位置必须是才能者居上,东辽才会绝了反扑的心,否则谁也坐不稳这把?龙椅。”
她?深知赵祯的野心,犹豫并非是顾念姐弟情?分?,而是担忧自己筹码不足,恐不能压制群臣,需得到她?的一个承诺,她?点头了,岁岁自然也会酌情?给予方便?,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不起兵反之,名?义上是站在公主这边就足以震慑百官。
赵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不胜欣喜,却还是不死心的再道:“既然回来了,留在麒麟城不是更好?你身子弱,庶州又偏远苦寒,到底不如麒麟城有名?医良药,何不同你母亲留下,也好细细将养身体。你放心,待今日之事尘埃落定,我必会联络朝臣上表重审随家旧案,还你父亲和?兄长一个清白,恢复随家往日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