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小药人说话不利索,只想着把自?己认为是?好?的东西?硬往佟潼嘴里塞。
刚带她回来的时候脏得没?法看,头发都打结,还全?是?虱子,密密麻麻,着实吓人。
这后院的仆人再到前头的伙计都不愿意靠近她,佟潼只得花钱从外头请了两个婆子,强命着让她洗干净才勉强能看,又耳提面命不许滚得一身泥回来。
小药人倒是?听话,佟潼不让她做的她都不做,乖得惹人疼。
佟潼看着这个笨拙的对自?己好?的小药人,一时难言,心?绪复杂。
她当日也不过是?看小药人身手不错才想将?人救下为自?己所用,这些时日往驻军处探消息这样危险的事她都是?交给小药人。
小药人旁的不懂,记东西?却快,总能将?听到的话一字不落记下再回来说给她听。
她就根据这些话整理?分辨,将?有用的写?下来再传回家中。
她对小药人多为利用,存的真心?都未必有两分。
她做事待人都像主?子。
“我不吃,你?吃吧,”她将?小药人伸过来的手推回去,“我不喜甜食。”
小药人阴郁的脸闪过一抹不解,随即又皱起眉头,低头看掌心?的糖。
掌心?发热,外层裹的胡糖已经有些化开了,黏糊糊的褐色。
“吃。”
她还是?固执的将?糖递过去,硬是?塞进佟潼嘴里。
佟潼瞪眼,也不好?再吐出来。
小药人与常人不同,若是?不依着她怕是?要着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便也只能吃下去。
见她吃了,小药人还想再喂。
佟潼赶忙摆手,从凳子上跳起来躲到一边,制止道:“站住,不许过来,不许喂我吃糖。”
小药人歪头,竟显出几分无辜之态。
佟潼在外一向稳重,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她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偏就招了这么个只愿对她好?、只愿听她话的小人儿。
“我有事要你?去办,办好?了我给你?做牛肉面吃。”她只能使出杀手锏。
闻言,小药人的眼睛明显亮了亮,随即狠狠点头,又将?乳糖装进佟潼为她做的小布袋子,一闪身就没?了人影。
佟潼跑到亭边喊道:“我还没?说什么事!”
只见小药人倒挂在一棵柳树上,冲她眨巴两下眼睛,仿佛在说我知你?想让我去办什么事。
佟潼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让自?己发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药人从这棵柳树荡到下一棵,眨眼就翻出了高?高?的院墙,消失在麒麟城的灰墙黑瓦中。
并不是?所有军营都能如现在的北境军那般顿顿吃肉,平日里他们这些武夫军汉就只能啃野菜窝窝头充饥,偶尔有个面疙瘩汤就算是?很不错的饭食了,想吃肉那是?门都没?有。
像今日这样能分到两个拳头大的萝卜肉渣馅儿的包子,属实是?皇帝登基,普天同庆,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轮着一回。
“这是?遇了哪路的财神爷?竟变得这么大方,还舍得给咱们吃肉。”
“请咱们来这一趟,饱饭总要给一顿的吧,不然?忒小气?,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甭管是?什么,咱们有肉吃就行。”
“这话在理?儿。”
好?不容易能吃顿好?的,结果至了晚间就有士兵闹起了肚子,连着跑茅房,拉到虚脱,紧接着就发起了高?热,整个人被烧得胡言乱语,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随军的大夫赶来瞧,诊了半天才哆哆嗦嗦说是?疫症。
“什么?!”
黑甲兵立于城墙之下,如同黑云压城。
“景宁侯女扮男装充作?侯府世子承爵,已?是欺君罔上,又与东辽勾结逼宫造反,谋杀先帝,将皇后和太子囚于深宫,污蔑迫害有志忠臣,双手染血,累累罪行,罄竹难书!还编造谎言蒙蔽百姓,诓骗燕、云二?位州府镇守领兵来援盛都,实则都为她?一人所谋!北地从未有百姓叛乱,反倒是新晋庶州镇守虞归晚大败东辽有功,特?封了一品大将军,听?闻皇后和太子有难才特?地派兵来营救。先帝被杀,新帝迟迟未立,若景宁侯所言站得住脚,为何不?辅佐太子继大统,非要自己把控朝政,以摄政王自居?不?臣之心?已?是人尽皆知,又何必遮遮掩掩,此番若有半句不?真,景宁侯可出?来对峙,躲在城中当缩头乌龟又有何用,不?如就出?来让满城百姓知道你是如何同东辽暗通款曲,出?卖偏关军情以至于北境军惨败,边民被掳,致使北地遭受战乱,民不?聊生!你通敌卖国之时可曾想过偏关那些无辜百姓!”
怕城中的百姓和百官世家听?得不?真切,妙娘等人连夜做了个一人多?高的大喇叭架在战车上,又找来军中气息最长的士兵向城中喊话,喊的什么也是事先写好的。
多?亏军营每日都有先生来教认字,士兵才看得懂,咬文?嚼字又气吞山河喊一通,城内已?是哗然一片。
百姓只知皇帝没?了,却不?清楚内情,外头的流言也未必是真,况且又有东辽破关这桩大事挡在前面,麒麟城宫变就显得只是宫墙内的争权夺利。
反正没?有兵临城下,百姓还能安居乐业不?受影响,所以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
两军驻地有瘟疫的事被严令外传却还是传开了,如今城中人心?惶惶,不?仅百姓足不?出?户,百官也是提心?吊胆,拼了命的囤积药材,城中的药铺竟是连药渣子都不?剩,有名?望的大夫都被‘请’入府中不?得离开。
佟潼虽然没?在城中开药铺,但也做药材生意,且都是名?贵药材,如人参灵芝雪莲等,瘟疫的事一出?,有得是人来给她?送银子,光这几日就收了万两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