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瑗儿……?”殷明垠心中微动,恍然怔愣住。
“瑗儿!”
他面上蓦然褪去血色,惊慌失措地起身,却因动作太大,猛然牵动腹中钝痛,低吟一声,捂住肚子软倒在榻上,疼得几乎起不了身。
良久,殷明垠抬起头,煞白的脸上薄唇紧咬,他抓住床柱,气喘吁吁地逼着自己撑起身,敛袖托住沉坠的腹底,赤脚就下了榻,身影摇曳,步步艰涩。
寝殿里空空荡荡,铺了一层微光,衣桁上挂了一件寝裙,是她昨晚入睡时所穿。
殷明垠目光触及案桌上一封书信,脸色微变,几乎踉跄扑上前,颤手打开信纸。
一封信阅完,他眼尾通红,脸色惨白,几乎不敢置信,指尖死死捂住阵痛的腹部,佝偻的腰身几乎断折:“嗯呃……”
她去北疆了。
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且不论北疆冰天雪地,如今更是战场,各方势力混乱,若遇危险,只怕尸骨无存……!
“来人……”殷明垠脸颊如雪,匍匐撑住桌案,良久缓过腹中这一阵疼,也无力更衣,抓起狐皮披风裹到身上,系紧在身前,遮掩住隆起的孕肚。
“殿下?”弘遂闻声赶来,见了他的状态吓了一跳,赶紧忙前忙后帮他穿上鞋,惶急道,“我这就去请太医!”
殷明垠长眉紧蹙,恹恹喘匀了气,扶腰站直了身,苍白着脸催促他道:“不必……”
“去备车,孤要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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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飞雪缥缈,一双黑白骏马飞驰,鬃毛沾上雪瓣,周围覆满白霜的林木影影绰绰,飞速向后倒退。
顾西瑗和闵温一路冒雪向北,紧锣密鼓地赶路。
“你就这么出宫了?”闵温闲不住嘴,一路与她唠嗑,“你家太子只怕要发疯。”
“不会。”顾西瑗目视前方,“事不关己,他一向冷静。何况我留了信,也写明了归期。”
此番往返北疆,约莫一月足矣,正好能在殷明垠生产前赶回来。
想来他就算生气,也不至于发太大的火。
途中风雪骤深,二人下马至雪坡暂避。
闵温捡来一把枯枝,就地生火。火光照亮了顾西瑗脸上的面具,纹路在亮光下跳动,她背靠山石,抱胸望着北方发呆。
“北狄无良将兵马,若非与南蛮勾连,南北撕扯我朝,定然不敢挑衅。”闵温捡枯枝时顺手猎了只路过的灰兔,此时扒了皮,用树枝串起,架上火堆,烤得滋滋流油。
“他们以为能趁乱分一杯羹,却没想到顾家一门皆是虎将,遇上你兄长这般人物。”
手里塞来一只兔腿。
顾西瑗低眼看去,兔肉烤得紧实,外皮焦黄,撒着星星点点的调味料。
闵温居然随身携带调料,果真是江湖人士,经验着实丰富。
“快趁热吃,尝尝为师的手艺。”闵温娴熟地撕下另一只兔腿来,催促她道,眉一拧,忍不住抬手想摘她脸上的面具,竟被顾西瑗一侧头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