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药味充斥在口腔,味道直冲脑门。
顾西瑗苦得直皱眉,殷明垠秀逸的眉眼近在咫尺,连睫毛都不曾颤抖,顺从地接纳她的亲吻,咽下了她给予他的所有苦涩。
一碗药喂完,祁璎端回空药碗,执起殷明垠的手腕细细把脉,脉象平缓了许多,这才舒了一口气。
“晚上我再煎了药送来,这几日都得仔细养着,若还有出血的状况,瑗瑗,你随时叫我。”
祁璎细致叮嘱了一些事项,顾西瑗逐一记下了。
祁璎提起药箱,临走顿了下,突然回头唤了她一声:“瑗瑗。”
顾西瑗抬头,望进她眼里一片明光灿烂的笑意,祁璎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背着受伤的阿属,走在山野溪畔,步履艰难,一身狼狈,却咬牙从没想过放弃。”
“你明明很关心他,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顾西瑗没有回答,她耷着眼睫,遮盖了眸底情绪。
“姑姑是过来人,你与阿属既已成婚,姑姑真心盼着你们永结同心、相伴白首、共育儿女。”祁璎苦心劝道,“芪月族男儿孕子不易,阿属身居太子之位,尤为铤而走险。”
“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禁忌之事,固然有用腹中孩子留住你的私心,却也是不忍你怀孕产子,疼痛受难啊。他宁愿自己生,自己疼,也舍不得你冒险。”
“他在用性命疼你爱你,瑗瑗,姑姑想说,无论你们之间有过什么矛盾,你便看在这份苦心上,饶恕他吧?”
“人生何其短暂,千万莫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变得如姑姑这般……”
顾西瑗愣愣抬头,只看见祁璎转身时微红的眼眶,她说完这些话,提着药箱离开了,独自一人的背影瞧着有些落寞。
她记得,祁璎是有夫君孩子的,当初她入京寻找祁瑾,撇下了他们,一家不欢而散。
她如今,后悔了吗?
祁璎走后,顾西瑗托住殷明垠的头,小心地搀他躺回榻上。
少年睫羽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投下阴翳,他有孕后一瘦再瘦,就像全身的营养都被肚子吸走了,清绝的骨相愈发凸显,比之原来,更多了一分惊艳破碎的美。
顾西瑗不放心地伸手抚上殷明垠的小腹,肚子摸着柔软,孩子很乖地憩睡在他体内,父子二人都睡得格外温顺,任她抚摸摆弄。
她又小心检查了一番,确定他没再出血,这才放下心,将薄被掩至殷明垠脆弱的腰腹,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睫。
殷明垠今日在紫宸殿大受刺激,腹痛落红,险些伤及腹中胎儿,祁璎曾不安地问过她,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祁瑾之死的真相过于残酷。
听皇帝的意思,他在生下殷明垠之前就已去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珍爱的孩子。
祁璎深爱兄长,t心中本就有愧,不惜舍弃夫君幼子,女扮男装替他行于世间,这般残忍的真相,于她未必是好事。
殷明垠已被伤得吐血崩溃,没有必要再多一个。
于是顾西瑗只道,什么都没问出来,父子二人一番争吵,才致他惊动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