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被他逗笑,旋即调侃道:“这么看来,当初说要养你倒是我多虑了?”
闻言,黎墨生却像是很不认同,握住她的手摇了摇:“怎么能这么说呢?娘子养我,我帮娘子养善堂,岂不是皆大欢喜?”
的确是皆大欢喜。
原本将善堂托付给皇帝,唐宁还总有些不放心,所以这一路上除了生活所需,也还在坚持为善堂略尽绵力。
而如今有黎墨生助力并进,这件她一直在做的事突然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几乎和以往能作灵画时也不差多少了。
那日之后,黎墨生的“尝试”逐渐步入了正轨,虽不能一获千金,却也能白手起家,一点点积累,一变十、十变百地以财生财。
两人一路走,一路携手经营。
赚到的钱除了留下点用于衣食住行,其余都继续输送向了各地善堂,或是投向贫瘠、受灾之地。
而这一次,被人们津津乐道、口耳相传的传说里不再只有妙笔娘子一人,而是变成了她与她的夫君。
当初从浮江云游而出,他们的脚步踏过了半个黎国。而今以京城为起点,另一半舆图上也逐渐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他们如同一对真正的人间夫妇。
相伴携手,云游四方。
于山河间听风望月,于乡野间踏雪寻梅,于清贫时勤勉立业,于富足时兼济天下。
就这么走着,走着。
某日路过一城时,恰逢一年一度的万灯节,也偏偏凑巧,就在两人在灯会上闲逛时,再次偶遇了一户结亲的人家。
看着那灯笼高挂、宾客满堂、满院欢声笑语的景象,唐宁忽而像是被牵动了某种思绪,轻笑了起来:“当初我什么都不懂,你说成亲是一男一女结为夫妻,我便问你,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他们俩其实都没有那段记忆,但对彼此转述过往时,却也都不曾漏下。
彼时听闻只觉懵懂好笑,而今旧景重现,却无端叫人觉得似曾相识,仿佛他们从始至终都未曾忘却过。
黎墨生也含笑凝望着那处,看那对新人于红烛前牵绸相拜、情意绵绵,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转身将唐宁揽到身前,环住她的腰,低头笑望进她的双眼:“那我们都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娘子是不是也该补个婚典给我?”
唐宁欣然莞尔,转头看向远处拜堂的新人,眼中也蔓延出了艳羡与期待。
她转头重新看向黎墨生,眸光熠熠:“那我们回浮江吧?回那里成婚。”
浮江是他们初遇之地,也是这一路的起点,于他们而言意义非凡。
而今走完这漫长的一程,他们也是时候回去看一看了。
*
既然决定回去,两人前行的方向便改成了浮江。
但浮江毕竟地处边境、路途遥远。
他们走走停停,等终于抵达浮江时,已经是三个月后。
刚进城,他们便先去了桃花阁,青娘一看见唐宁,倏然就红了眼眶。
她嘴里说着“你还知道回来”,人却冲过来拉过唐宁左看右看,像是看不够似的。
末了,她终于注意到旁边的黎墨生,这才倏然一愣:“这是……”
唐宁笑着拉过黎墨生:“这是我夫君。”
青娘一怔,继而恍然:“你真的成婚了?我还以为那都是谣传呢!”
她先前听闻了不少外地关于唐宁的传言,但因为那些传言一个比一个夸张,她听到耳中也没往心里去,却不料成婚这出竟是真的。
此时再看黎墨生,她莫名有了种丈母娘看女婿的错觉,上上下下反复打量,本还想挑剔几句,可看到最后却是半点挑不出错来,只觉两人当真般配。
唐宁有些好笑,如实道:“我们是夫妻,但……还没有成婚,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在浮江拜堂成亲。”
青娘其实没太懂这是怎么个顺序,但眨巴眨巴眼后,接受得倒是很快,思绪立刻转到了成婚这件事上:“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请哪些人?新房准备买在哪儿?喜服是不是该去定做了?”
她这一连串问题砸下来,竟显得比他们俩还要积极,又是要帮忙挑日子,又是要大包大揽替他们操办。
唐宁和黎墨生都没有父母族亲,婚姻大事自然也不会有人替他们张罗。
而今有青娘这么一位如同家人般的存在,为他们高兴、替他们安排,着实也是一件幸事。
于是他们也不推辞,就笑看着她兴奋地翻黄历、选布庄、琢磨喜服式样,任由她像个主事人般絮叨着安排。
只不过,其他事黎墨生都未有异议,可当青娘说到选新房一事时,他却忽然开了口:“这个不必操心,我已经有安排了。”
唐宁诧异,转头看向他,就见他冲自己眨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们一路上都在一起,进城后也没去过别的地方,他哪里来的安排?
这悬念一直持续了好些日子。
期间唐宁每每问及,他总是神秘一笑,说再过几日你就知道了,然后时不时就消失个没影,一整个白天都不见,直到日落时分才归来。
见他这么神秘,唐宁便也不再追问,就静静等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
黎墨生笑着说,要带她去个地方,而后掏出一条绸缎、蒙住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