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无恣抬眼看向他,小声喊了一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独孤无瑕只是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神色,就收敛目光,然后从位置走到过道上。
事已至此,这场宴会的状况,已经没有人能预测到底要朝着什么方向发展。
在场之人近乎全都一味的沉默不语,生怕下一个被抓到的人会是自己。
在这无人敢说一句话,敢多做一个动作的前提下,独孤无瑕虽然只是走了几步路,已足够叫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他的身上。
独孤无瑕却对这些探究视线无动于衷,只是俯身行礼,开口说道:
“父皇,母后,儿臣有些微薄之论,想要此夜尽诉,还望父皇母后成全。”
皇帝却只是轻呵一声,没说允不允许,最后仍由皇后微笑道:
“无瑕,你想说什么,尽所欲言便是。”
“是。”
独孤无瑕缓了缓,才开口道:
“虽说无恣是母后嫡出,然母后为一国之母,母后待我等关怀备至,视我等如若己出,我等自视母后如亲生,亦愿为母后分忧解难,且是攸关圣朝绵延之事,我等更该共同承担,决不能置身事外,只将其完全压在某一个人身上,随后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这是解围的话,自然是叫皇后倍感欣慰。
但皇帝却嗤笑出声,道:
“照你这么说来,你诸兄弟可没一个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怎么,只你一个心忧圣朝,可担重任,其他全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能废物么?”
这简直是不加掩饰的阴阳怪气了。
其中未尝不是没有迁怒的意思,也叫独孤无瑕感觉皇帝脾气真是变得有够古怪,自己好心解围,他倒是玩起来文字游戏。
如果还在前世,独孤无瑕有更阴阳怪气的话,来回敬皇帝这一整晚抽风的言辞行为。
可谁让他现在皇帝的儿子,又是自己选择站出来冒头的呢。
于是当下也只能平稳心态,道:
“儿臣岂敢,只不过儿臣也以为珍妃娘娘言之有理,我等为父皇效忠之心青天可鉴,为父皇圣朝出生入死也是分内之事,绝无任何怨言,合论只是一次击鼓呢,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做事若有更好选择,那自然是尽善尽美才好,既然六皇兄,九皇弟不善曲乐,那自是善此技者挺身而出的时候了。”
皇帝被他这两面讨好的说辞逗乐,又有些意外:
“这么说来,难道你就擅长击鼓?”
独孤无瑕再次摇头,说道:
“儿臣并不擅长击鼓,只是略懂琵琶,若玄灵子道者只需要一个击节之人,私以为琵琶也能做到,若非要击鼓不可,儿臣也不是不能胜任。”
这可是又让皇帝感到诧异:
“他们没学过乐器,你又从哪里学过琵琶。”
自然是当年泛舟河上,偶遇铜鼓琵琶江湖客,才得到一身真传——说是真传也谈不上,不过是叫那位江湖客勉强满意就是了。
但这个答案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是以独孤无瑕稍微踟蹰,才语焉不详的回答说:
“是一位已经离世的故人,闲暇时教过儿臣些许曲乐技巧。”
皇帝冷哼一声,以为他在胡言乱语。
一个常年待在冷宫中的皇子,能认识什么故人,又能学什么琵琶技艺,恐怕连琵琶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但在这种时候撒这种谎,又有什么好处。
皇帝正要接着问独孤无瑕,他所谓故人是谁,皇后已先一步附耳,轻声提示道:
“拂云,何秐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