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穿透乱石城上空永固般的暗红煞云,投下的不是暖意,而是一种病态的、如同淤血般的光晕,勉强照亮这座匍匐在黑色巨岩间的罪恶之城。
周家后院狭小的石屋内,林风正拿着一块粗布,擦拭着那柄用作伪装的普通长剑。布条摩擦剑身的沙沙声,掩不住院墙外隐约飘来的、压抑的啜泣和粗鲁的呵斥。他擦拭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要将心中那股自踏入此地便挥之不去的烦闷与寒意,一并擦去。
洛雪静静坐在一旁石凳上,双眸微闭,似在调息,但周身若有若无的冰寒气息,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窗外透入的昏红光线,落在她清冷苍白的侧脸上,勾勒出一种易碎而坚韧的轮廓。
“笃、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周洪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疲惫:“小木兄弟,小青姑娘,可方便?”
林风放下剑,打开门。周洪站在门外,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表情,愧疚、无奈,还有深藏的恐惧。他手里拿着两个巴掌大小、颜色暗红、非皮非木的粗糙牌子。
“这是……”林风看着那牌子,上面用某种黑色颜料歪歪扭扭画着一个滴血的狼头,背面刻着几道意义不明的符文。
“血税牌。”周洪的声音干涩,“每个在乱石城登记造册的修士,都必须随身携带此物。正面狼头是血狼帮的标志,背面的符文……据说是记录个人修为和下次应缴税期、税额的。每月初一、十五,凭此牌去血税司缴纳‘精血税’。若逾期未缴,或牌子丢失……”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血税司的‘猎犬’会找上门,后果……不堪设想。”
林风接过那冰冷的牌子,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有黏稠的血腥气附着其上。他翻到背面,果然看到符文里隐约有微光流转,显示出“筑基三层”、“税额:二十滴”、“下次缴纳:十五”等字样。他自己的信息被登记得明明白白,旁边洛雪的牌子上则是“筑基一层”、“税额:十滴”。
“每月……二十滴精血?”林风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紧。筑基修士的精血,乃是修为与生命力的精华,二十滴,几乎是一个筑基三层修士每月能自然恢复的极限!这意味着,若不靠丹药或天材地宝补充,长期缴纳此税,修为将停滞不前,甚至可能倒退,本源受损!
“这只是基础税额。”周洪苦笑,声音压得更低,“血狼帮的规矩,税额并非固定。若你‘表现良好’,比如主动献上财物宝物,或者为血狼帮立下‘功劳’,税额或许可减免。但若你‘不识抬举’,或者被判定为‘劣等血源’……”他指了指林风右臂伪装的“煞气侵蚀”痕迹,“像你们这样‘身有顽疾’的,血税官心情好时,或许会酌情少抽几滴,但若赶上他们心情不好,或者想‘杀鸡儆猴’,可能抽得更多,甚至……直接抽干!”
抽干!林风眼皮一跳。
“这还只是‘常规’的。”周洪眼中恐惧更深,“血老怪修炼那邪功,据说时常需要大量高品质精血突破瓶颈或炼制邪物。每到这种时候,就会下达‘特别征缴令’。届时,税额会临时大幅提升,甚至强制征召特定修为、体质的修士去‘血窟’……那才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身体微微抖:“去年……去年就有过一次‘特别征缴’,城东一个炼器小家族,因为家主是罕见的‘火灵体’,被点名全族抽血……一夜之间,那个家族就从乱石城除名了,连襁褓里的婴孩都没放过……”
石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这座城池固有的呜咽风声。
林风摩挲着手中冰冷的血税牌,那上面“二十滴”的字样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掌心疼。他终于对“精血税”这三个字,有了血淋淋的、具体的认知。
这不仅仅是一种盘剥,这是一套精密而残忍的、将所有人当作可再生“血材”进行管理和收割的制度!是悬在每一个乱石城居民头顶的、滴血的铡刀!
“周家主,这税……怎么个交法?总不会让我们自己放血吧?”林风强迫自己冷静,问出关键问题。
“血税司有专门的‘抽血针’和‘血税官’。”周洪低声道,“那针是一种邪门法器,刺入脉门,能强行抽取精血,注入特制的‘血玉瓶’中。血税官都是血狼帮精心培养的,修为未必多高,但手法狠辣精准,据说还能通过抽血过程,粗略判断修士的气血状况和是否隐藏修为……你们明日去,一定要小心,切莫引起他们过多注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在城中行走,尽量避开血狼帮的巡逻队,尤其是‘血爪堂’的人。他们有权随时抽查任何人的血税牌和气血状态,若现异常……可以直接‘就地执法’。”
就地执法?林风明白了,就是可以当街格杀或抓走。
这就是血老怪的规矩。用恐惧和暴力铸就的铁律,将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法逃脱的献血监狱。
周洪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他也要去打理铺子,应付各种盘剥。
石屋内,林风看着手中的血税牌,又看了看沉默的洛雪,忽然咧嘴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透着一股狠劲。
“二十滴精血……血老怪这老王八蛋,胃口还真不小。”他低声骂道,“把小爷我当成人参娃娃了?想割就割?”
洛雪睁开眼,冰眸中寒意凝结:“此等邪规,天理难容。然眼下,你我需暂忍。”
“我知道,师姐。”林风将血税牌随手塞进怀里,“小不忍则乱大谋。明天去会会那什么血税官,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能耐。”
他走到被封死的窗边,透过细微的缝隙,望向外面那条肮脏、寂静、仿佛随时会吞噬生命的街道。
昏红的天光下,几个面色麻木的修士匆匆走过,腰间的暗红色牌子隐约可见。
精血税。
这三个字,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套在每一个人的脖颈上,也沉沉地压在了林风的心头。
愤怒的种子,已在贫瘠而血腥的土壤里,悄然埋下。
只待一个契机,便会破土而出,燃成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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