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尘理了理被我拽乱的袖子,一脸的理直气壮。
“病从口入。这市井之物本就粗糙,若不再精细挑选,如何入口?你以为谁都像你,给个馒头就能啃半天,活得跟个野人似的。”
“野人怎么了?”
我瞪眼,“野人活得自在!哪像你,穷讲究,活得累不累啊?”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手里却提着刚才那是经过千挑万选才买来的半斤春笋,嘴角挂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看着他那副模样,我心里的火气莫名就消了。
其实,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倒也不坏。
比在道观里念经有意思,比在沙漠里吃沙子有滋味。
这就是柳娘子说的“实实在在的日子”吗?
第五日的午后,雨还没停,但已经变成了那种如烟如雾的细雨。
孙墨尘在房里午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挠。
我撑起那把油纸伞,独自走出了客栈。
临安府的雨巷,这时候是最美的。
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亮,倒映着两旁粉墙黛瓦的影子,远处的小桥流水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晕染开来的水墨画。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偶尔匆匆跑过的路人,和屋檐下躲雨的野猫。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我想起很久以前,在南屏山的时候,苏世安曾对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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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儿,待到山花烂漫时,我便带你去江南,共赏这天下最缠绵的雨。”
那时候我觉得,这大概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我幻想着那样的场景:烟雨蒙蒙,油纸伞下,才子佳人,并肩而立,看尽这世间繁华。
为了这个承诺,我曾在梦里去过无数次江南。
可如今,我真的站在了江南的雨巷里。
只有我一个人。
没有苏世安,没有才子佳人,甚至连那份期待已久的心动都没有。
有的只是脚下湿滑的石板路,和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的单调声音。
但我并不觉得失落,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这雨本身并没什么缠绵不缠绵的。
它就是水,从天上落下来,滋润万物,洗刷尘埃。
是我们把太多的心思强加给了它,非要给它赋予什么悲欢离合的意义。
其实,一个人走在这雨里,听听这雨声,看看这被洗得绿的苔藓,看着雨水顺着瓦当滴落成线,也是一种风景。
这种风景,不需要另一个人来点缀,也不需要谁来“共赏”才能圆满。
它是完整的,我也是完整的。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腥气的空气,觉得胸口那股积压了许久的郁气,终于随着这漫天的雨丝消散了。
怀里的月光石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不是那种烫人的灼热,而是一种温和的、像是体温一样的暖意。
它似乎在回应我。
回应我的放下,也回应我的新生。
“你果然在这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打断了我的感悟。
我不用回头,听那懒洋洋的语调就知道是谁。
我转过身,看见孙墨尘正站在巷口的石拱桥下。
他也撑着一把伞,青色的伞面在灰蒙蒙的雨景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另一只手里提着个油纸包,还在冒着热气,一股甜腻的香气顺着雨丝飘了过来。
“柳娘子做的定胜糕,刚出笼的。”
他走过来,步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她说你中午没怎么吃,怕你饿死在外面,非让我给你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