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玫瑰”酒馆坐落在苏拉玛城东区,一片远离中心魔法尖塔与贵族宅邸的区域。
这里的建筑低矮杂乱,街道狭窄曲折,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料的刺鼻气味、劣质酒精的酸腐,以及一种底层特有的、混杂着汗味、尘土与隐秘欲望的气息。
这里是信息贩子、走私者、落魄佣兵、逃避债务或追捕者的聚集地,白日里看似沉寂,入夜后便成了暗流涌动的世界。对于此刻的林云一行人而言,这片混乱恰是最好的临时掩体。
当他们互相搀扶着,沿着肮脏的后巷,深一脚浅一脚地抵达酒馆指定的后巷入口时,一个修长而充满危险气息的身影已经如同雕塑般,斜倚在潮湿斑驳的墙壁阴影中等待着了。
伊利丹·怒风。
他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蒙着眼罩的脸庞微微侧向城市中心骚乱传来的方向,尽管看不见眼神,但那微微抿起的嘴角和下颚绷紧的线条,清晰传达出他的不悦与一丝不耐烦。
周身那股混合了邪能与凌厉意志的气场,让后巷本就阴冷的空气似乎又下降了几度。
“动静闹得可真不小。”伊利丹的声音响起,带着他惯有的、那种仿佛隔着一层冰雾般的讥诮与疏离,
“整个苏拉玛的守备力量,从最底层的巡逻卫兵到艾萨拉直属的宫廷魔导师,大概都被你们这次的‘小打小闹’从美梦中惊醒了。”
他的“视线”——或者说感知——缓缓扫过狼狈的四人,在被幽汐搀扶着、气喘吁吁、浑身是伤的八戒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八戒背后那柄造型夸张、沾满污秽却依旧显眼的九齿钉耙上多“看”了一眼。
他蒙着眼罩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解读的抽搐,仿佛看到了什么既荒谬又令人无言以对的东西。
“多亏了你制造的混乱窗口,伊利丹。”林云强忍着灵魂的灼痛和身体的疲惫,喘息着,语气诚恳地表达了感谢。他很清楚,没有伊利丹精准地干扰了那个关键能量节点,他们连地牢的门都未必能轻易摸到,更别提在重重守卫下救出八戒。
“各取所需罢了。”伊利丹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那惊险的干扰只是举手之劳,但他的语气很快转为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
“客套话省省。现在的问题是,你们,或者说我们,已经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苏拉玛目前最炙手可热的‘通缉要犯’。
所有的城门、魔法传送节点都已进入最高等级的戒严状态,覆盖全城的奥术侦测网络正在以最大功率扫描任何异常能量波动与可疑生命体征。
连那些老鼠和下水道蜥蜴惯常使用的、见不得光的隐秘小径,现在也布满了新增的魔法陷阱和加倍巡逻的守卫。想像进来时那样,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他出一声短促的、近乎冷笑的鼻音,“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众人刚刚因成功救出八戒而升起的一丝微弱庆幸。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沉重。
救出了同伴,却将自己彻底困死在了这座敌人的核心城市之中,这比之前单纯的救援任务更加令人绝望。
“那怎么办?难道要像砸开地牢门一样,把苏拉玛的城墙也砸个窟窿冲出去?”
罗宁的声音从巷子另一端的阴影里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混合了紧张与跃跃欲试。
他和布洛克斯也按照事先的约定,在成功吸引了正门守卫的注意力并制造了足够混乱后,各自利用对城市地形的快学习和一点运气,摆脱了追兵,辗转抵达了汇合点。
布洛克斯身上添了几道新鲜的血口子,粗壮的手臂上还有一处焦黑的魔法灼痕,但他非但没有颓丧,反而咧着嘴,眼中闪烁着意犹未尽的凶光,显然刚才那场“硬碰硬”的混乱让他很是尽兴。
“砸穿苏拉玛的城墙?”一个更加沉稳、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声音加入了讨论。
克拉苏斯的身影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悄无声息地从巷口堆积的杂物阴影中显现出来。他依旧维持着高等精灵法师的伪装,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那和自杀没有任何区别。苏拉玛的城防体系是数个纪元魔法智慧的结晶,由永恒之井的能量直接或间接供能。
别说我们现在这点人,就算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在缺乏攻城器械和强大法术支援的情况下,想要正面突破也是痴人说梦。
更不用说,那些驻扎在城墙上、塔楼里的上层精灵魔导师,他们掌握的法术足以在入侵者靠近城墙前就将其化为灰烬。硬闯,绝无生机。”
就在众人因这看似无解的局面而陷入短暂沉默、气氛压抑到极点时——
“吱呀——”
一声轻微却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打破了寂静。众人警惕地望去,只见“凋零玫瑰”酒馆那扇油腻肮脏的后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洗得白、打着补丁的侍者服装、眼神却异常精明锐利的暗夜精灵男子,探出半个脑袋,目光快扫过后巷中的众人,尤其在伊利丹和克拉苏斯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随即压低声音,语飞快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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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尊贵的‘客人’,外面的风声现在刮得可紧,连下水道的老鼠都不敢轻易冒头。我们老板说了,如果几位不嫌弃,不妨进来避避风头?地方虽然简陋,但胜在安全。而且……老板或许有些‘生意’,想跟几位聊聊。”
生意?在这种时候?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怀疑、警惕、但也有一丝绝境中看到可能转机的微光。眼下他们如同困兽,任何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都值得谨慎尝试。
在侍者无声的示意下,一行人——林云、奈法利奥斯、幽汐、八戒、罗宁、布洛克斯、克拉苏斯、伊利丹——迅而有序地闪身进入了酒馆后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陡峭、充满食物馊味和劣质酒精气的楼梯,直通向下。侍者在前面引路,众人沉默地跟随,脚步声在木质楼梯上出轻微的回响。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木门。侍者推开木门,里面是一个比想象中宽敞些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