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丹的提议,与其说是邀请,更像是一道简洁而有力的宣告,带着他特有的、近乎傲慢的自信与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的话语中没有商量的余地,仿佛已经看穿了奈法利奥斯此刻孤立无援、急需向导和情报的处境。
这对于习惯于掌控局面、相信自身力量与判断的伊利丹而言,是再自然不过的表达方式。
而奈法利奥斯,这位来自未来的、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独行的恶魔猎手,同样没有表现出任何讨价还价或犹豫的姿态。
在经历了时空乱流的失控抛射、与家人失散的沉重打击后,理性告诉他,眼前这位虽年轻却已展现出惊人力量与独特道路的“故人”,是目前他能接触到的、最可能理解他处境、并能提供实质性帮助的存在。
虽然这同盟建立在脆弱的力量认可与暂时的利益一致之上,缺乏深层的信任基础,但对此刻的奈法利奥斯而言,这已经足够。
他需要借助伊利丹对这片时空的了解、对恶魔活动的追踪能力,来为自己寻找家人、定位目标铺平道路。
没有多余的交流,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眼神确认。在伊利丹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之间仿佛就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基于强者直觉的默契。
伊利丹率先动作。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奈法利奥斯是否跟上,只是身形微微一晃,便化作一道混合着淡淡奥术残影与邪能波动的金色流光,如同现了猎物的矫健猎豹,朝着他之前“注视”的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动作充满了力量感与野性,却又带着暗夜精灵特有的优雅韵律,对这片嶙峋崎岖、能量紊乱的山地地形似乎异常熟悉,每一次起落都精准地踩在能量涡流最弱或岩石最稳固的节点上,度奇快,却几乎不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奈法利奥斯一言不,几乎是同步启动。他没有刻意模仿伊利丹的奔跑姿态,而是展现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移动方式。
脚下暗绿色的邪能烈焰如同活物般骤然升腾、压缩、爆!并非伊利丹那种将邪能与奥术结合产生的推进力,而是将邪能高度凝聚于足底,形成短暂的、高强度的能量爆点,产生强大的瞬间反冲力。
这让他每一次蹬踏地面,都如同炮弹射,身形化作一道几乎难以捕捉的、直线性极强的暗绿色流光,紧咬着伊利丹的轨迹。
两种截然不同的高移动方式,却在这片荒凉的山地上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一金一绿两道身影,如同两道划破暗紫色天幕的异色流星,
一前一后,时而并行,时而交错,在嶙峋怪石、枯槁灌木与能量乱流之间飞穿梭。风声在耳畔尖锐呼啸,混合着邪能与奥术能量高摩擦空气产生的、细微而独特的嗡鸣。
伊利丹没有使用视觉,但他那独特的感知能力——融合了邪能对生命与混乱能量的敏锐嗅觉、奥术对空间结构与能量流动的精微感知,以及他天生凡的战斗直觉——让他如同最精密的追踪仪器。
他并非沿着直线前进,而是不断根据空气中残留的、那属于纳斯雷兹姆(恐惧魔王)特有的、狡诈而冰冷的邪能“余味”,以及地狱犬那混乱狂躁的能量“足迹”,灵活地调整着方向。
奈法利奥斯紧随其后,他自身的恶魔猎手感知也全面展开。他不仅能清晰捕捉到伊利丹正在追踪的那股恶魔气息,还能分辨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两个明显更强的、充满了阴险与操控欲的源头(恐惧魔王),以及数个相对弱小但充满暴虐食欲的源头(地狱犬)。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股恶魔气息并非静止,而是在前方某个区域汇聚、盘桓,似乎在进行着什么活动。
两人就这样在沉默中奔行了约莫一刻钟,翻越了数道陡峭的山脊,穿过了一片布满能量晶簇、闪烁着不稳定奥术光芒的奇异谷地。
突然,冲在前方的伊利丹毫无征兆地骤然停下。他的动作由极动转为极静,没有丝毫缓冲,仿佛本就扎根在那块凸起的黑色岩石上。
紧随其后的奈法利奥斯也在几乎同一刹那就散了足底的邪能爆,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般轻盈落下,停在伊利丹侧后方几步远的位置,同样悄无声息。
伊利丹微微侧过头,蒙着黑色布带的脸朝着前方一片被更加浓郁阴影笼罩、地势陡然下降的狭窄山谷方向。他压低了声音,那混合着奥术回响与邪能震颤的独特嗓音,在这寂静的山地边缘显得异常清晰:
“就在前面,山谷深处。”他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一种猎手锁定猎物时的冰冷笃定,
“两个恐惧魔王,能量波动不弱,应该是纳斯雷兹姆中的老手。还有大约……六到八头地狱犬,处于警戒状态。
它们的气息与这片区域的原始地脉能量纠缠在一起,波动异常——不是在简单地汲取能量补充自身,更像是在……有目的地干扰、引导地脉,似乎正在布置一个临时的、小型的空间坐标或传送法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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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法利奥斯顺着他“目光”所指的方向,凝神感知。恶魔猎手的独特视野穿透了山谷入口处弥漫的、带有微弱精神干扰性质的暗影迷雾,清晰地“看”到了内部的景象——
山谷内部比入口处更加狭窄深邃,两侧是陡峭的、覆盖着滑腻苔藓与暗红色菌类的岩壁。
谷底的地面上,原本流淌的、散着微弱蓝光的原始地脉能量流,此刻被数道粗大的、散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能量触须强行扭曲、截断、汇聚向谷地中央一块相对平坦的区域。
那里,两个高大的、蝠翼人身、面容在阴影中显得格外狰狞的身影(恐惧魔王),正围绕着地面上一个用恶魔之血与某种黑色晶石粉末勾勒出的、不断旋转着亵渎符文的复杂法阵忙碌着。
它们爪间涌动着浓郁的暗影与邪能,正小心翼翼地将引导来的地脉能量注入法阵的特定节点。
而七八头形态如同剥皮猎犬、身上长满脓包与尖刺、眼中燃烧着饥饿火焰的地狱犬,则散布在法阵外围,不安地来回走动,血红色的舌头耷拉着,滴落着腐蚀性的唾液,警惕地守卫着。
一股混合着阴谋、亵渎与空间扰动的邪恶气息,正从那法阵中心缓缓弥漫开来。
“计划?”奈法利奥斯言简意赅地问,目光依旧锁定着谷内的目标,评估着距离、角度与可能的突袭路径。他的声音冰冷而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计划?”伊利丹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带着绝对自信的弧度,那笑容在他蒙着布带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
“对付纳斯雷兹姆,尤其是正在施法或布置仪式的纳斯雷兹姆,任何复杂的‘计划’都是给它们更多玩弄诡计、施展精神控制、或者呼唤援军的时间。”
他微微活动了一下握着埃辛诺斯战刃的手指,那对燃烧着翠绿邪能火焰的弧形刀刃出轻微的、渴望饮血的嗡鸣。
“恐惧魔王擅长躲在阴影里编织谎言,用噩梦侵蚀心灵,用恐惧瓦解斗志。它们就像最狡猾的毒蛇,喜欢在猎物被迷惑、虚弱时再动致命一击。”
伊利丹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而充满不屑:
“所以,对付它们,最好的‘计划’,就是最直接的——快!准!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