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之险,远纸上推演。
离开营地庇护范围第三天,队伍遭遇了第一次真正的危机——一片看似平坦的荒原,地下却布满“净化光束”残留的能量裂隙。一名探路的战士不慎触,狂暴的能量流喷涌而出,瞬间将他左腿吞噬至膝。岳昆仑眼疾手快,战刀斩落,才保住其性命。众人沉默地处理伤口,用随身携带的星火草捣碎敷上,那银纹草叶竟有微弱净化辐射、抑制感染之效。
第七日,夜宿一处半塌的交通枢纽站时,遭遇变异狼群。这些曾经普通的草原狼,如今体型大如牛犊,眼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皮毛能偏折低能射线。岳昆仑率战士结阵死守缺口,清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全力施展道法——混沌之气化作无形屏障,竟将狼群喷吐的腐蚀性能量消弭于无形,随即一指点出,冲在最前的头狼无声瘫倒,生机被瞬间抽离,反哺给疲惫的众人。经此一战,队伍中原本对清风只有敬畏的幸存者,眼中多了真切的热度。
第十二日,他们抵达了第一个目标据点:北地冰原前哨站。
那是在一座冰川下的天然洞穴中,依靠旧时代地热管道残存余温苟延的七十三人。当清风一行穿过伪装雪幕进入时,看到的是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鬼魅的人们。他们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靠着融化冰雪和猎取少数未完全变异的冰虫为食。
据点领是个断了一臂的前边防军士官,他警惕地盯着全副武装的来客,尤其是在看到清风异于常人的眼眸时,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残破能量枪。
清风没有解释,只是让人清出一小块相对平坦的地面。他亲手拂开碎石,露出下方冻土,然后双掌按地。混沌道力渗入,坚如铁石的冻土竟缓缓软化、变黑,辐射读数急剧下降。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将三粒星火草种子埋入,催动道法。
半个时辰后,嫩芽破土。
一个时辰,长成三寸有余,灰绿草叶上银纹流转,散出温暖宁静的波动,竟让洞穴内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空气中常年不散的阴冷腐朽气息也被驱散些许。
“此草,名星火。”清风这才开口,声音在洞穴中清晰回荡,“它能净化水土,缓解辐射病,长期靠近可宁神益气。但这并非它全部作用。”
他在众人面前演示了如何通过特定呼吸法与星火草建立微弱精神链接,如何将简单意念通过草叶的共鸣传递。当那断臂士官颤抖着将手按在草叶上,清晰感受到清风传递来的“平安”“希望”之意时,这铁打的汉子竟瞬间泪流满面。
清风在此停留了三天。他教授他们如何在冰原环境下培育星火草,如何利用草叶净化雪水,如何布置简单的预警结界,如何识别冰层下可食用的藻类。临行前,他在洞穴最深处,以道力刻画下一个简易的汇聚灵气的阵法,阵眼便是那三株已长到尺许高的星火草。
“待草叶覆盖此洞三分之一地面,它们彼此联结,便可与我们建立的网络共鸣。”清风对送行的幸存者们说,“届时,你们将不再孤独。”
四
接下来的两个月,清风带领队伍如苦行僧般踏遍帝都星。
他们到过深入地下一百二十丈的废弃矿坑,那里的幸存者依靠过滤辐射水与食用光菌类维生,多数人患有严重的骨质坏死与皮肤溃烂。星火草种下后,其净化空气与微弱治疗辐射损伤的效果,被那些濒死之人视为神迹。
他们现过一个依托天然阵法残存的山谷,里面竟有近千幸存者,由几位侥幸未死的低阶修士组织,勉强维持着农耕与秩序。然而山谷阵法日渐衰弱,辐射渗透加剧。清风不仅种下星火草,更以观察者知识修补强化了部分阵法核心,留下了如何以星火草为辅助节点、延长阵法寿命的方法。谷中一位老修士在清风离去时,长揖到地,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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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也在东海残破的港口城市,见证了人类在绝境中的韧性。幸存者们在锈蚀的巨轮骨架间搭建起棚户,驾驶改装的破旧小船冒险捕鱼。清风传授了他们如何以星火草检测鱼类污染程度,如何简单处理受辐射的海产品。当第一网经确认“可安全食用”的海鱼被拉上船时,整个残破码头爆出劫后余生的第一次欢呼。
当然,也并非一切顺利。
在西山一处依托废弃军事堡垒的据点,他们遭遇了小股“收割者”残留的巡逻机械——三只如蜘蛛般的侦察单元。激烈交战中,一名墨家弟子为保护星火草种子箱,被能量射线贯穿胸膛。岳昆仑拼着腹部被撕裂的代价,以断刀将最后一只机械蜘蛛的核心刺穿。清风以道力吊住那弟子一口气,却因连日消耗过大,无力回天。弟子弥留之际,只断续说:“种子……保住……”
他们将其葬在山岗,坟前种下一株星火草。
还有南林废墟,那里已被一种极具攻击性的变异藤蔓占领,幸存者躲藏在倒悬的摩天楼骨架中。清风为清理出一片安全区种植星火草,不得不冒险引动地脉残余灵力,引局部能量风暴,几乎耗竭道力,才勉强清除威胁。当他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地将第一株星火草种下时,所有躲藏的幸存者自跪倒在地。
一路行走,一路播撒。
星火草不仅是一种植物,更成为一个象征。它代表着外部世界的联系,代表文明尚未彻底断绝,代表在这片被遗弃的土地上,依然有人为延续火种而跋涉。
清风自己也在这过程中生着微妙变化。过度频繁地使用道力引导、催化、甚至战斗,让他对混沌之气的领悟愈深入。他渐渐感受到脚下这颗星球的“痛苦”——那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创伤,更是一种文明被暴力撕裂、亿万生灵哀嚎残留的精神烙印。他的道种在汲取这些烙印,在痛苦中成长,在荒芜中扎根。
五
第一百零七天,远征队终于踏上了归途。
去时二十一人,归来时包括清风在内,只剩十七人。四人永远留在了跋涉的路上。每人身上都添了伤疤,眼神却比出时更加明亮坚定。他们背负的行囊已空,但每个人心里,都装满了沿途所见——那些在绝望中依然挣扎求生、在得到星火草后眼中重燃光芒的面孔。
核心营地这数月也有了变化。简陋但规整的棚屋成排出现,一小片被星火草净化过的土地上,甚至试种出了可食用的块茎作物。围栏、了望塔、收集净水的装置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人们脸上不再只有麻木,多了忙碌的生气,多了对明天的期待。
清风归来当日,营地举行了简单的哀悼仪式,纪念牺牲的同伴。当晚,他便与玄云子等人登上营地中央那座半塌的旧时代通讯塔基座——如今这里已被加固,成为“星火传讯”网络的主节点所在。
三株最早培育、如今已长到半人高的星火草母株被移植于此,呈三角分布,银纹在夜色中微微光,如呼吸般明灭。周围按照特定方位,种植着四十九株子株,构成一个简易的增幅阵列。
子时,月隐星稀。
清风、玄云子、凤歌、赤芍、岳昆仑及主要学派代表,盘坐于节点周围。所有能行动的幸存者,都自聚集在塔基外围,屏息凝望。
清风闭目凝神,道种在丹田中缓缓加,混沌之气流转周身,最终汇聚于双手。他结出一个复杂古朴的法印——源自观察者文明,经他结合此界道法改良,专门用于激生命共鸣。
“以混沌为桥,以星火为引,以众生之愿为力。”清风低吟,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心中,“今启传讯之网,联残存之众,唤希望之光。”
他双掌虚按地面。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