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了拂袖,袖口沾着远路的尘。
“但他说不是天元境内的人,这话,倒不像假的。”
“我知道。”张奎点了点头,“只要不是那几家派来的,来历有点问题……又算什么?”
他忽然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光,像暗夜里突然亮起的炭火:
“若是真能炼成第五层金刚诀……”
南歧子侧过脸,似笑非笑地瞥他:
“第五层?张施主,那可不是说笑——那是能与结丹修士平起平坐的境界。”
“人活着,总得敢想。”张奎嘿了一声,脸上那道疤在暮色里显得更深了,“他年轻。年轻,就意味着还有百年。百年里,什么事不会生?”
他顿了顿,声音里忽然透出几分江湖人特有的锐利:
“不然你以为,我在青罗沙漠里为什么急着让他签下血契?”
风吹过牌楼的檐角,出呜呜的轻响。
南歧子整了整道袍,微微一礼。
“货已送到,约定已成。”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井水,“贫道几人,也该走了。”
张奎没有多留。
他抱了抱拳:
“那就——恭送几位道长了。”
几名岣嵝山的道士转身离去。
像几片云,轻轻散了。
一旁的骑士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忽然低声叹了口气:
“要是咱们商号……也能有自己养的修士就好了。”
张奎没有接话。
他只是又摸了摸下巴,目光重新投向韩立离开的那条长街。
………
韩立站在街上。
抬头。
天上有七个太阳。
七个白炽的骄阳,像七只冷漠的眼睛,冷冷地照着这座城,照着他的肩,照着他元婴散去后空荡荡的丹田。
他长长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气是郁结的,像一块石头沉在心底。
从青罗沙漠出来,踏入草原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
灵气。
浓得像酒,烈得像刀,弥漫在每一寸风里,每一缕光中。
这里的天地,慷慨得让人心颤。
若在人界,这般地方足以掀起腥风血雨,宗门倾轧,修士争破头颅。
可他吸不了。
哪怕一丝。
元婴散了。
丹田里还锁着冰凤种下的禁制——冰冷的、沉默的枷锁,比玄铁更沉,比寒渊更冷。
他沿着街走。
脚步不快,目光淡淡扫过行人,扫过商铺。
商铺寻常,与人界并无二致。卖布的、沽酒的、摆摊叫卖果子的……江湖在哪里都一样,无非是生计与生死,排列成不同的街景。
然后他停步。
目光落在眼前这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