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如同濒死的鱼,艰难地爬上了浅滩。身体离开冰冷河水的瞬间,失温带来的麻木和剧痛同时爆,让他蜷缩在砂石上,剧烈地颤抖、咳嗽,咳出大量混着血块的污水。
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挣扎。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彻底晕过去,因为他知道,一旦昏迷,在这阴冷黑暗的地下河滩,重伤失血的他几乎必死无疑。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胸口。黑色骨片还在,贴身暗囊里剩下的血色玉瓶和那个守卫面具也在。他先取出一个血色玉瓶,犹豫了一下,没有捏碎——邪血虽可能有用,但贸然使用也可能引来未知危险或加剧自身污染。他将其小心放回。
然后,他紧握着黑色骨片,将心神沉入。骨片的震颤在此处异常清晰,幽蓝波纹笔直地指向浅滩前方——一面看起来浑然一体、布满湿滑苔藓的厚重岩壁。
岩壁是这条暗河支流的尽头。
但骨片的指引明确显示,岩壁之后,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洞的空间,而且里面隐隐传来一种……稳定、平和、带着淡淡木灵之气的灵力波动!与外面那污秽、混乱、充满邪异的地脉环境截然不同!
“后面……有空间……可能是……遗迹……或者……出口?”吴锋心中燃起希望。但这岩壁看起来厚重坚实,毫无缝隙。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打破岩壁,连站起来都困难。
他挣扎着坐起,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剧烈喘息。必须先处理一下最致命的伤势。他撕下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襟,摸索着包扎背后最严重的伤口。动作笨拙而痛苦,每一下都让他冷汗直冒,眼前黑。没有药物,没有清水,只能做最简单的压迫止血和隔离。
包扎完毕后,他几乎虚脱,靠在岩壁上,仰头望着黑漆漆的洞顶,只有地下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在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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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拿起黑色骨片,仔细观察。骨片除了感应和指引,似乎没有其他功能。他尝试将仅存的、被污染禁锢的微弱真元注入骨片,无效。尝试用沾染了自身血迹的手指涂抹骨片上的符文,也无效。
难道……需要特定的“钥匙”或“能量”,就像在水牢时那样,用邪血配合才能打开通路?
他再次摸向怀中的血色玉瓶。用邪血?风险太大,而且此地的灵力反应与邪能截然相反,用邪血会不会引排斥甚至攻击?
或者……这岩壁本身就是某种禁制或机关,需要其他方式开启?
他强打精神,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岩壁。岩壁湿滑,长满深色苔藓,看起来与周围别无二致。但当他用骨片贴近岩壁,沿着骨片指引最强的区域缓缓移动时,在靠近河面高度、一块不起眼的、略微凹陷的岩石处,骨片的幽蓝波纹突然增强并稳定下来!
吴锋心中一动,用骨片尖端小心地刮去那块岩石表面的苔藓。苔藓下,露出了一小片相对光滑的石面,上面刻着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岩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古拙符文!那符文并非邪异风格,反而带着一种自然、朴拙的意蕴,与骨片散的幽蓝波纹隐隐呼应!
“这是……古代修士常用的‘水脉共鸣符文’?需要以特定的水行灵力或信物激活,才能打开暗门?”吴锋作为经验丰富的“暗桩”,见识过不少类似的机关。这符文风格古老正统,绝非外面那些邪祭组织的产物。
激活它需要水行灵力或信物。他并非水行修士,真元也被污染。信物……他有什么信物?黑色骨片本身似乎就是信物,但它散的是幽蓝水波,而非纯粹的灵力。
他看了看手中的骨片,又看了看那符文。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骨片能感应并引导水脉,能否用它作为“媒介”,引导周围地下河水中蕴含的、相对平和的水行之力,去激活这个符文?
说干就干。他调整姿势,将黑色骨片紧紧贴在那个符文上。然后,他不再试图调动自身真元,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骨片,去感受、去引导周围河水中那虽然稀薄、却源源不绝的水行灵气,通过骨片这个“放大器”和“导向器”,缓缓流向那个古拙符文。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神的过程,对现在重伤濒死的他来说,难度不亚于攀登绝壁。但他别无选择。
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滴入眼中带来刺痛。他眼神死死盯着骨片与符文的接触点,全部意志都集中在那一丝微弱的引导上。
一次,两次……河水的灵气散乱不驯,难以汇聚。他几乎要放弃。
但就在他心神即将耗尽、眼前黑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水滴落入深潭的共鸣声响起。以骨片和符文接触点为中心,一圈淡蓝色的、柔和的光晕荡漾开来。紧接着,那块刻有符文的岩石,连同周围约三尺见方的岩壁,开始如同水波般荡漾、虚化,最终无声无息地溶解开来,露出了后面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
一股更加清晰的、混合着清新水汽、淡淡木灵之气以及某种陈旧书卷气息的空气,从洞口内涌出,吹拂在吴锋脸上。
成功了!
吴锋心中狂喜,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虚弱和眩晕。他不敢耽搁,用骨片撑着地面,挣扎着爬起,弯腰钻进了洞口。
洞口内是一条短而潮湿的甬道,走了约七八丈,眼前豁然开朗。
他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天然溶洞的边缘。溶洞顶部高悬,有许多着微弱磷光的钟乳石,提供着朦胧照明。洞内空气湿润清新,与外界污浊截然不同。最引人注目的是,溶洞中央有一片小小的、泛着粼粼波光的地下湖,湖边生长着一些罕见的、散着淡淡灵光的莹苔和几株低矮的、叶片肥厚的不知名灵草。湖水清澈,隐约能看到底部铺着细沙和卵石。
而在溶洞的另一侧,靠近岩壁的地方,竟然有一座小小的、由粗糙石块垒砌而成的简陋石屋!石屋门楣上,挂着一块早已褪色、但依稀能辨出“守静”二字的木匾。石屋旁,还有一个半人工开凿的、干涸的引水槽,显然曾经有人在此长期居住过!
这里,是一处被遗忘的、建立在隐秘水脉节点上的古代修士隐居洞府!
吴锋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强烈的安全感和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与伤痛瞬间将他淹没。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扑倒在地,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