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一件事。”小妹看向沈夙栖,“前几日爹娘才提过,说等小栖姐姐回来,要正式替你们解除婚约。”
萧停渊一愣,后知后觉记起自己还有一桩婚约。
沈夙栖也是一愣,一拍脑袋道:“咱们还有个名存实亡的婚约呢,说好了化神期就解约,一直拖到现在,险些拖忘了。”
虽然法则已经约束不了他们了,但名义上还没解除呢。
小妹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说起来还要多谢姐姐,当年要不是你吩咐人帮着咱家,沈家不知道要给我们使多少绊子,我们这几年在东隅城过得安稳,是姐姐替我们解决掉了一大半麻烦。”
“我跟老萧说好的嘛。”沈夙栖笑说。
一同走了一段,到分叉路口时,沈夙栖跟他们分开。
她笑容玩味,冲萧停渊挑眉:“沈家耳目遍布东隅城,现在该收到我回来的消息了,你说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萧停渊猜不出来,他家庭美满,实在无法想象沈家那样的斗兽场。
沈夙栖也没真让他猜,接着说道:“我猜,我进门就将看到一个五花大绑等待我处置的沈起瑞,再走两步就看到我见风使舵的老父亲,走到前厅家主之位就在等着我了。”
“你要接管沈家吗?沈家对你并不好。”萧停渊问。
“当然要,送上门的势力。”沈夙栖无所谓道,“除了个别人必须处理,其他人只要对我有益,我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目送她离去,萧停渊注意到自家妹妹还在盯着人家背影瞧。
小妹扭头,眼里满是崇拜:“哥哥,小栖姐姐好有大能风范哦。”
萧停渊失笑。
苏小爻从前老说他像霸气侧漏的龙傲天,但依他看,大权在握的她们俩更符合她的形容。
小妹扯回哥哥注意力:“哥,跟我说说你的朋友们呗,我只在留影石里看到过,怎么没邀请他们来咱家做客呀?”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不忙的也得跟我一样先回一趟自己家。”萧停渊停顿了一下。
说到回家,不知道江昀怎么样了,鲲鹏山一别,他说要回家一趟,可他家……
被记挂的江昀回到老宅之前,以为会看到一片废墟,或者看到换了主人的宅邸,却不想江府布局摆设竟保持着他离去时的原样,花草齐整,窗明几净。
他心有疑虑,多方打听才知原来当年江家遭难,府衙给江家一百二十口收尸后不知该如何处理宅邸,空置许久,期间各种闹鬼传言不断,直至五年前皇城传来一道圣旨,要府衙保持江府原样,定期派人打扫整理,言明五年后会有一个名叫江昀的人回来,届时府衙需主动交还地契。
江昀想起苏小爻说皇帝是个不错的人。
凡人界远离修真界纷纷扰扰,他走在曾经熟悉的街道上,没人认出他是名扬修真界的鬼修天才,也没人认出他是狼狈苟活的江家独子。
他在狗洞边驻足,思绪飘远,想起最绝望的那一天,耳畔忽然响起的暴躁机械音。
他莫名有些落寞,要是444还在就好了。
时隔多年,江昀再次踏进昔日的家,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t。
三幡自他背后腾起,一道道鬼影从幡中飞出,这些是他最亲近的家人。
父亲的轮廓依稀可辨,母亲的髻仍如生前般齐整,鬓间还簪着她最爱的花,还有从小照顾他的老管家武伯,与他一同长大的武伯儿子,母亲院里最爱笑的侍女姐姐,总放他偷溜出去玩的门卫大哥……可如今,他们面容扭曲,眼中燃烧着怨毒的幽光,周身缠绕阴森的鬼气。
直面亲人的冤魂,江昀心如刀绞。
他闭上双眼,紧紧攥住拘魂幡与渡魂幡,好半晌才有力气挥动两幡。
肉眼看不见的鬼域结界展开,将整座府邸笼罩其中,冤魂们被某种力量牵引,不由自主飘向各自生前最熟悉的地方。渐渐地,他们狰狞的面容柔和下来,眼中的怨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困惑。
府邸的时光在这一刻倒流。
院落里,江父坐在石凳上捧着账本蹙眉仔细核对,江母眉目温柔倚在窗边绣着帕子,武伯正在庭院指挥下人搬运东西,不时扶一把僵硬的腰背。
一切都回到了往日,每一个人都遗忘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
明知这是假象,江昀仍然忍不住贪婪地注视每一张面孔。
“小少爷,你怎么站这儿呀。”梳着双髻的侍女提着食盒从后院走来,她声音轻快,眼神中带着熟悉的关切。
江昀张口想要说话,喉头却是一哽。
“小少爷你别哭呀,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和姐姐说说,是想吃东街的糖葫芦了吗?我去帮你买就是了。”侍女眼中的他还停留在十三岁的稚龄,自然而然带上了哄人的语气。
“不,我……”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是说有人欺负你了?”侍女皱眉,“告诉我,我去帮你讨回来!”
“没有,我只是……”江昀压下哽咽,“只是想吃姐姐做的桃酥了。”
“哎呀,不就是桃酥嘛。瞧,这是什么。”侍女笑盈盈地打开食盒,里面赫然装着一盘桃酥。
她拉着他去前厅坐下,把那盘桃酥推过去。
“以后想吃桃酥就跟姐姐说,我随时给你做。”
江昀拿起一块桃酥放到唇边,熟悉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弥散开来,他的手开始颤抖,眼眶渐渐湿润。
“我儿,怎的受委屈了?”江父江母一到前厅就看到哭到不能自已的江昀,连忙询问。
“爹!娘!”
无尽的委屈、思念自胸腔蔓延,江昀再也不能控制,只抱着他们以泪诉说心头万千情绪。
“到底是谁让我儿受了委屈,跟爹说,爹定给你讨个说法。”江父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