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刀劈来的刹那,毛小方猛地拽过金麦基侧身翻滚,军刀擦着两人鼻尖钉进岩壁,刀刃震颤的嗡鸣里,竟混着无数冤魂的哭嚎。黑血漫过膝盖,冰凉的液体里浮出无数只小手,死死攥住他们的裤腿往深处拖——那是个试验体的残魂,被咒术困在血里,成了最终试验体的“爪牙”。
“它的心脏在左胸!”阿秀的声音穿透尖啸,镜心碎片的余光扫过试验体的军装,左胸处的布料鼓着团蠕动的黑影,像有活物在皮肉里钻,“是黄鼠狼的内丹!被咒血炼在了一起!”
达初拖着孟往隧道外退,狐火在周身凝成球状,却被涌来的幼崽啃出无数缺口。孟的小腿已黑如墨炭,伤口处渗出的血滴在黑血里,竟让那些小手纷纷避让——警察的阳血虽挡不住咒术,却能暂时镇住残魂。“往我腿上砍!”孟突然嘶吼,抓过达初腰间的匕,“把黑血放出来!”
匕刺入皮肉的瞬间,黑血喷涌而出,在地面烧出滋滋的白烟。那些幼崽被烟味刺激,疯了般扑向孟,却在接触到他的血时纷纷炸裂,化作腥臭的脓水。“有用!”达初眼睛一亮,将狐火引向孟的伤口,火焰顺着黑血蔓延,在两人身前烧出条火路。
最终试验体拔出军刀,左胸的黑影突然膨胀,撑破军装露出颗搏动的内丹——内丹表面覆盖着层黄皮,皮上用朱砂画着日军符咒,符咒的缝隙里渗出暗红的血,滴在军刀上,让刀刃泛起妖异的红光。“你们的血……很美味。”它的头颅缓缓转动,黄鼠狼的半边脸裂开,露出尖利的獠牙,“尤其是警察的……带着‘正义’的腥气。”
金麦基突然想起蛇仔明灰土里的军牌,猛地拽下岩壁上的日军头骨,将桃木剑插进头骨的眼窝:“毛道长!用这个!”头骨接触到桃木剑的金光,突然喷出股青烟,烟里浮出个模糊的百姓魂影,对着试验体出愤怒的嘶吼。
“是试验体的魂!”毛小方抓住机会,将掌心血拍在头骨上,“金麦基,引魂!让他们记起自己是谁!”
金麦基举着头骨冲向试验体,魂影在金光中变得清晰——是个穿粗布衫的青年,胸口插着“试验体号”的木牌,正是三十年前第一个被抓的镇民。青年魂影认出试验体左胸的内丹,突然出震耳的咆哮,扑过去死死咬住内丹上的符咒,竟用魂体的力量撕扯起朱砂纹路。
“不!”试验体的军刀劈向青年魂影,却被金麦基用头骨挡住,军刀砍在头骨上,迸出的火星点燃了黑血,燃起幽蓝的火焰。火焰中,更多的魂影从黑血里浮起,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带着不同的伤痕,却都朝着试验体伸出手,嘴里喊着同一个名字:“爹!娘!”
这些声音像把钥匙,竟让试验体的动作出现了迟疑。它的黄鼠狼半边脸突然抽搐,露出痛苦的神情,而佐藤的半边脸则在狞笑,军刀反手刺向自己的左胸——它想亲手挖出内丹,断绝魂影的牵制。
“就是现在!”毛小方纵身跃起,桃木剑带着所有魂影的金光,精准地刺入试验体左胸的内丹。符咒瞬间炸裂,内丹里喷出股浓黑的雾气,雾气中浮出只巨大的黄鼠狼虚影,虚影的七窍里插着日军军刺,正是被炼成咒媒的母体老巢。
“是母兽的魂!”阿秀的镜心碎片射出最后的金光,照亮了隧道尽头的培养舱——舱里的和服少女突然睁眼,她的眼睛一只漆黑一只金黄,正是佐藤与王二柱的融合体,“它把所有怨念都炼进了最终试验体!”
少女的嘴唇微动,出两个重叠的声音:“玉碎……回家……”培养舱的玻璃突然炸裂,少女魂体飘向试验体,与黄鼠狼虚影、日军符咒融为一体,形成个巨大的黑影——黑影的上半身是佐藤,下半身是黄鼠狼,中间缠着个试验体的魂链,每个魂链的末端都连着块木牌,木牌上的名字正在慢慢褪色。
“我既是佐藤,也是王二柱,更是……所有枉死的魂。”黑影的声音震得隧道摇摇欲坠,黑血掀起巨浪,将众人逼到岩壁边,“今天,要么你们陪我永世沉沦,要么……就劈开这魂链,让我们各归其道!”
孟拖着伤腿爬过来,将染血的警徽塞进毛小方手里:“用这个!警徽上有全镇百姓的香火,能破魂链!”警徽接触到金光,突然射出无数道金线,金线缠绕住魂链,让木牌上的名字重新变得清晰。
“归位!”毛小方将警徽按在黑影的眉心,桃木剑与金线同时力,魂链应声断裂,个试验体的魂影化作白光冲向隧道外,他们的木牌在空中燃烧,化作漫天星火。佐藤的魂影与黄鼠狼虚影在金光中尖叫着消散,只剩王二柱的魂影站在原地,对着众人深深鞠躬,然后飘向培养舱的方向,与和服少女的魂体融为一体,缓缓闭上了眼睛。
隧道开始坍塌,黑血随着魂影的消散渐渐退去,露出底下的岩石。金麦基扶起孟,现他腿上的黑纹已经褪去,只留下道浅浅的疤痕,像枚特殊的勋章。达初的狐火重新燃起,照亮了岩壁上的爪印——那些痕迹正在淡化,仿佛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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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人爬出警局地基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孟兰节的月光彻底消失,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警局的钟楼顶上,将那座曾属于日军军营的建筑照得一片金黄。
金麦基和孟回到警局,在档案室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里面装着块木牌,每块木牌上的名字都清晰可见。他们将木牌交给镇长,请求为这些无名死者立一块纪念碑。
毛小方站在警局门口,桃木剑上还沾着点黑血的痕迹。他看向远处的山林,那里再也没有传来黄鼠狼的尖啸,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无数人在低声道谢。
“结束了吗?”小海揉着被幼崽咬伤的脚踝,伤口已经结痂。
毛小方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钟楼。指针刚好指向六点,出清脆的报时声,这声音里,再也没有日军军号的调子,只有属于甘田镇的、平静的清晨。
达初突然指向警局的墙根,那里有一株嫩芽正从石缝里钻出来,嫩芽的叶片是淡红色的,像被血滋养过,却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是新生。”阿秀轻声说,镜心碎片里映出嫩芽的影子,影子里,个模糊的魂影正围着嫩芽微笑。
三个月后,甘田镇的纪念碑落成,碑上没有刻名字,只刻着一行字:“不忘来路,方知归处。”金麦基和孟在碑前放上了两束白菊,旁边还摆着块生锈的日军军牌,牌上的“佐藤”二字被磨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王”字。
有人说,每逢月圆之夜,纪念碑前会出现两个穿警服的身影,他们在碑前巡逻,腰间的配枪反射着月光,像在守护着什么。而警局档案室的木箱里,总会多出片新鲜的黄皮叶子,叶子上没有符咒,只有一道浅浅的牙印,像某个畜生最后的忏悔。
毛小方带着徒弟们离开了甘田镇,继续他们的除魔之路。只是在每个孟兰节,他们总会往甘田镇的方向烧一沓纸钱,纸钱上画着桃木剑和警徽,像在告诉那些安息的魂: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纪念碑落成那天,甘田镇飘着细雨。金麦基扶着孟站在碑前,看着镇民们手捧白花依次走过,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却没人愿意撑开伞。
“听说了吗?后山那片老林子,最近总有人看见白影子。”一个卖菜阿婆的声音顺着雨丝飘过来,“就跟当年日军撤退时,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伤员似的,直挺挺地站在树底下。”
孟的伤腿还没好利索,闻言皱眉:“又是那些东西?”他裤腿下的疤痕隐隐烫,像有虫子在爬。
金麦基握紧了腰间的配枪——那把曾劈开黑血的左轮,枪身上还留着淡淡的灼痕。“毛道长临走前说,魂链虽断,但有些执念深的,可能还没散干净。”
雨幕里,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抱着束野菊,怯生生地站在碑旁。她梳着双马尾,梢沾着泥点,正是三个月前在警局墙根现红芽的那个孩子。“警察叔叔,”她仰起脸,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昨晚看见林子里有光,蓝幽幽的,还听见有人唱歌,是日本调子。”
孟心里一沉。日军军歌的调子,是他们最不愿听见的声音。